江湖有八大门,金皮彩挂平团调柳。 姥爷就是柳门的,说白了就是跟着戏班天南地北唱戏的,这走的地方一多,见的怪事就多。
闯过江湖的的姥爷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很害怕猫,而我却喜欢猫喜欢的不得了。姥爷说“猫,都是能通阴的东西,它眯缝着眼盯着你看,心里不知想着什么。”说完,姥爷在炕檐磕哒几下烟袋锅,讲起了许多年前的一件事。
戏班子挣钱,但也苦。那时候东北地广人稀,村与村之间相隔老远。没有汽车全靠脚力,艺人们大半夜在一个村唱完戏,妆都来不及卸,扒拉几口饭就要开始上路。这样才能在中午前赶到另一个村子,抽时间搭棚子、排练。
赶脚走累了,就找个破庙、窝棚歇歇,眯上一会儿。闯江湖的人,一般结伴而行,那一趟活除了姥爷一帮唱戏的,还有金家的一个先生和挂行一个师傅。江湖人都用交流都用春典行话,所谓金家就是算卦相面的先生,挂行就是打把势卖艺的。戏台子搭起来,他们在边上也能跟着挣点钱,江湖、江湖有人气才叫江湖,互相照顾帮衬这叫道义。
月亮升到中天的时候,姥爷一行人走的太快都乏了,刚好前面是一个破落的土地庙。那会儿除四旧,很多庙都被废弃了,大家商量着到里面歇一会儿,反正今天走的快,差不多能正点赶到。金家的先生四处望了望,主张大伙儿还是往前走。可是架不住大家说要歇着,只能驻足不前,大家都进了庙,姥爷发现金家先生还是在门口杵着。
姥爷看出门道了,这个先生是个“里儿”,同样是江湖人是分尖儿和里儿,所谓尖就是花言巧语但是没有真本事,里儿才是行家。姥爷和先生打听,这庙里有什么门道。
先生说“招子放亮,别拖条,明路土了点儿。”(眼睛瞪大点,小心别睡觉,今晚得死个人)
姥爷听先生这么说,心心里便警觉起来,等到戏班里最后一个人进了庙,姥爷的心才放下。没过一会儿,屋里嗷的一声叫,大家都被惊醒了。不知道谁喊,摁住他,快摁住他。
还没等门口的姥爷反应过来,一个黑影嗖的一下蹿了出去,大家伙连忙跟在后面,一路跑到了庙后。只见那个人,不停地冲前方磕头,大家远远一望,原来这庙后,都是一个坟包。而坟头露出一双双闪着绿光的眼睛,慢慢的往人群这面聚,等到近了才发现是一条条黑猫。
金先生说不好,这些黑猫,指不定是守坟的。先生说完,一群黑猫已经到了跟前,而那个人还在神志不清的磕着头。先生从包里拿出硫磺和朱砂,在前面画了一条线,黑猫们便不再上前,只是直勾勾的冲着大家看。
月光暗淡了,周围静悄悄的,猫眼幽幽的闪着绿光,这场景诡异的吓人。金先生叫大家试探着把那个人抱回来,但没人敢上前,挂行的师傅仗着力气大,一下子就把那个人扛了起来。
金先生大喊一声,“跑”。十几个人发了疯不要命似的往前跑,后面的黑猫,叫声凄惨,紧接着窜了上来。大家快跑了十几里路,这些猫才放弃追逐。
眼瞅着天亮了,大家也进了村。大家找了个地方,又是灌热水,又是拍胸脯,这才把那个神志不清的人救醒。醒后他当大家说,他去庙后面撒尿,碰上几个小猫拦路,他几脚就踹开了,等到尿完才发现那是一个坟包。然后自己昏昏沉沉的,好像被一个黑衣服的人牵着,往屋外走,后来就不知道了。
大家一问村民才知道,那个庙原来有个老道,平时就爱养猫,这些猫的感情和他好的不得了。后来破四旧的时候,老人护着庙死活不让拆,最后被几个混小子打死了。此后每个过路的人,都能听到一阵阵瘆人的猫叫,你要驻足停留它们便会直勾勾的看着你。
戏班那个人,回去没多久便因为惊吓死了,留下不满一岁的孩子,后来戏班的人商量着让一个人出头领养那孩子,大伙凑钱把她养大。
那孩子说来也奇怪,越长大,越和猫亲近的不得了。姥爷磕哒几下烟袋锅,看了看我,便出门打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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