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腊月,就到了年关,腊八那天的腊八粥,喝上一碗,就能闻见新年幸福团圆的味道。
老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儿时的老家,每到腊月,乡亲们就开始忙碌起来。腌制的食物要趁着天气好多拿出来晒,家里的床单被褥要洗干净,新年衣服还没准备?要赶紧买啦,对,还有年夜饭要用的菜,也要赶紧备好,不然等土路结了冻,就没办法去赶集了。
但过年要吃的猪肉,一定是自家养的猪。到了腊月,屠夫就要开始忙了,走家串户去杀猪,你看那屠夫,每天肩扛一根长长的铁家伙,穿着一身胶衣,还背着一套杀猪的工具,他若是进了谁家的门,那铁定是要杀猪啦。
孩子们最喜欢凑热闹,一溜儿跟着屠夫走,杀猪的人家,院子里的杀猪盆里放满了开水,一条长凳上趴着一头猪,边上几个人摁着,放血,去头,鼓气,刮毛,猪身体开膛破肚分成两扇,猪肝猪心猪大肠留下,至于小肠,一般人家是不要的,就当是给屠夫辛苦半晌的酬劳了。
最后的程序就是把猪肉跟现场全部清理完毕,等忙完了,屠夫也是满头大汗了,不过他毫不在意,把工具收拾好,洗了手,拿上那一串小肠,又继续往别人家去了。
我是怕那样血腥的场面的,只见过一次,就觉得残忍。所以比起杀猪,我更喜欢去二伯家看伯母蒸馒头,一口大锅上架着高高的蒸笼,旁边的面案上,一个个造型可爱的馒头从伯母的手里变出来,做好了,再放进蒸笼,然后就是往灶里添柴火,等着香味慢慢溢出来,馒头就差不多熟了。
小时候爱捣乱,喜欢趁着伯母不注意捏块面团丢蒸笼里,伯母倒不生气,还说有特点,到时候一看就知道哪个是我的手笔。搞得我倒不好意思了,就想帮忙去灶上添柴,可是看上去容易的事情好像也不简单,柴火添多了,火差点烧到灶外头来了,得,又搞砸了。
馒头出锅了,乐坏了等在旁边的孩子们,也不管小手脏不脏,拿了馒头就要往嘴巴里塞,刚出笼的馒头烫着呢,烫了小手又烫了嘴,烫得几个小馋猫一脸的泪水。
如今回去,倒看不见谁家养猪了,想吃猪肉去集上买,馒头就更没人稀罕了。新年衣服早就买了,乡里修了去集上的路,蔬菜也不需要提前备下,想吃,随时去买,至于洗洗涮涮的事,提前几天做好就行了。
村里的腊月,突然闲了。
每年的除夕回去给先人扫墓,看见昔日热闹的村庄渐而萧瑟,好多人家都搬走了,只剩下少数几家,在门口忙着贴春联,突然就想起爷爷当年给乡亲们写春联,爷爷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乡亲们总是请爷爷帮忙写春联,他也很乐意,常常一写就是一天,写好了晾干了,再给人家送去。我还能清晰地记得他屈身写字的样子,一晃,一二十年过去了。
从前多盼望过年,现在就有多怕过年。从前的生活,穷有穷的乐呵,现在的日子,富有富的淡漠,新年,也愈发单调了。
记忆里的年味儿呢?它随着岁月变迁,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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