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自从东汉传入我国后经历过多次劫难，第一波便是南北朝时期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的灭佛运动。佛教本来在北魏初期十分兴盛，但大量青壮年遁入佛门导致兵源锐减、国家财政拮据，又遇一寺院私藏兵器事件，促使拓跋焘下令捣毁寺庙屠戮僧尼，造成社会的极大混乱，尤其是不利于鲜卑人对汉民族的统治。魏文成帝拓跋濬便有意复兴佛教，就委派高僧昙曜在都城大同的五州山南麓开凿佛像，此即举世闻名的云冈石窟。
由于有帝王的鼎力支持，云冈石窟颇具大气的皇家风范，尤其是昙曜主持开凿的五个窟龛，主像的高度都超过10米，且暗含着北魏五位帝王的容貌。他们个个额宽脸圆，鼻挺耳硕，一副慈眉善目之相，特别是最西边的一尊，身形伟岸，气宇轩昂，他的原型就是北魏开国皇帝拓跋珪。许多年青人纷纷与其合影，或抬手与大佛隔空击掌，或举着墨镜给佛像添加时尚元素。
他们的举动并无冒犯神灵之意，更无无视皇权之心，纯粹是开心之举，只为给游览增添几多趣味，而我更醉心于追寻石窟中的靓点，且收获颇丰，其一即是色彩之美。第五窟里的佛像为云冈石窟中的最大者，高达17米，它便是86版西游记第18集《扫塔辨奇冤》中唐僧所祭拜之佛。佛像经过历代彩饰涂金，至今仍熠熠生辉，靛蓝色的发际散发出宝石般的光泽，乌黑的眼珠透射出睿智的神色，让人如晤佛祖真身。
其二就是精湛的雕凿工艺之美。我在第15窟驻足良久，其又被称作“万佛洞”，里面有大小佛像13000多尊，占到云冈石窟佛像总数的四分之一。它们一层层，一排排，密密麻麻地布满四壁，而且形态各异，没有雷同，或趺跏而坐，或垂手而立，有的丰腴肥满，有的干瘦露骨，千人千面，万佛万姿，无论是表情还是服饰均刻画得细致入微。仔细端详之中，我就犹如在同无数的大德高僧不期而遇，聆听他们对佛法人生的精妙阐释。
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云冈“六美人”，她们是第七窟中的六个供养天女雕像，担负着为诸佛供香、供花、供水等职责。她们是胡人形象，鼻梁高挺，头发卷曲，身材婀娜，衣服轻薄，神态安详，恬淡优雅，兼具西方之浪漫与东方之矜持的美感。游人争先恐后地拍照，我也举起手机从多个角度给她们留影，并拉长焦距以观察细节，“美人”脸上粗糙的沙粒即显现出来，距离产生美，此言不虚。
我在景区从东逛到西，看遍了所有开放的40余个洞窟，可谓美不胜收，对古人的造像艺术赞叹不已，恍若享受了一场美的饕餮盛宴。“没啥看头，都是些石像，我这就往外走！”身边的一个小伙子，边打电话，边急匆匆地奔向景区出口。美或许真的只是一种意念，只有当它与内心契合时才会璀璨夺目，令人心醉神迷，如果不去揣摩与端详，一切外物都会黯淡无光，美需要用眼去寻觅，更需要用心去雕琢。
2024.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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