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时候,近距离目睹过不少次掌握厨房的母亲宰鸽子宰鸡。一次,几个年长的少年在山区捉到一条大蛇,嘻嘻哈哈地展开漫长的凌虐。那时的我,只是带点好奇心观看,丝毫没有疑问与同情。
同时,我被教育:暴力是错的,只有在极少数情况,以暴制暴才可能具备正当性。
同时,我被教育:人类是地球上最聪明的物种,理性、道德、美感经验,以及许许多多不得了的性质,只有人类才拥有...,美哉! 善哉!
然而,美哉又善哉的人类对待动物的残暴如此直白,每天睁开眼睛即一清二楚。太多太多宠物终生被囚禁在小笼子裡;不够,人类得去动物园马戏团;冠冕堂皇的生物课解剖...。我怎么没把这些直白的暴行与暴力画上等号?! 尤其是吃,我不曾思考过餐桌上的肉奶蛋是怎么来的。
若顺著父母的期待和社会潮流,我大概就规规矩矩地,自恋并且安全卫生地度过可笑的一生,彷彿世界只剩下我和同物种所遗留的垃圾、排泄物,还有,算上我一份的污染破坏。安全卫生! 在种种社会体制与意识形态中,人活得既安全又卫生,把自我从现实隔离,二话不说地拒绝真相。
直到成年,读了那本书 —《动物解放》。
那本书描述人类 —也就是我— 的暴行。
于是,我面对我的暴行。
一直以来,我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爱怎么干就怎么干。人是万物的尺度,是的,万物为我所用,并按照自己的肖像造神,按自己的优越感创造轮迴阶梯。
但,再怎么狡辩,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知识分子及宗教师们的背书,甚或绝大多数人类的集体意愿,咱分分秒秒对动物施暴,就不是暴力。
1975年初版的《动物解放》2、3章白描动物实验与集约农场的一般状况。转眼40年,各色主题的实验室与集约农场,其数量愈来愈多,仍旧折磨著「无辜动物」的身心。
「无辜动物」四个字,已深埋了道德判断。
在很偶然的情况下我读到这本书,读没几页便彻底被启蒙,当下再也不消费肉奶蛋以及一切动物製品。确确实实是当下的:在外地求学工作,自己生活,无须迁就任何人,吃素不成问题,毫无阻碍,意志坚定,其坚定程度与我从小立志不繁衍后代一般。况且,华人的传统饮食有著丰富的非动物选项,即使与杂食朋友上杂食餐馆,照样能点到非动物性的菜餚。
不繁衍后代、做一个Vegan,对我而言非常简单,不花钱,不用与人竞争或勾心斗角,不用考试投履历,没有雇主压榨,没有什么阶级啊大结构啊的压迫...,我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比这两件事更简单。
揶俞、嘲讽等等,哪个素食者没遇过? 根本不值一提! 只是,我替动物难过。
有股力量驱使我在讨生活的馀暇阅读很难消化的书、特定类别的影片。例如,《失落的自然》,绝种动物图鑑,精装彩页,其中介绍的每种动物都是由于人类扩张、捕猎、玩弄而绝种。《小猎犬号环球航行记》,认识达尔文时代的演化观点之外,还得感受船员环球疯狂屠杀动物的情节,读来如临场般惊骇。想想年少的我冷眼旁观他人折磨动物时无感,而今读人类折磨动物却沉痛无比,伴随著脑海闪现一幕幕从现代纪录片获得的真实。
人类啊,你說說,为什么今天是我们所见的这副惨状?
你怎能注视著他,说:「我的口腹之欲比你的受苦更重要」? ~ 音乐家 Mo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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