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直在重读《曾国藩》,第一次读时打动我的地方,这一次又打动了我。
曾国藩会试落第,从京城回来的路上盘缠用尽,幸亏父亲的好友——睢宁知县易作梅慷慨解囊,借了他100两银子,他才得以继续南下回家。
船到金陵城的时候,他们搭乘的运粮船要下粮食,得停留两天,于是曾国藩就和一路同行的好友刘蓉逛金陵。
囊中羞涩,他们也不打算买东西。可是一个大书店吸引了他们,他们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书店,就是在京城时也未见过。
书店的铺面大极了,一排排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有古代竹简,有现代纸书,有唐诗宋词,有明清小说,有文论典籍,有市井文学,有中国字画,有西洋彩绘……
在墙角的一处货架上,一堆书像磁铁一样吸引住了曾国藩的视线——《二十三史》。
在岳麓书院读书的时候,山长欧阳先生就说过:“若能读完《二十三史》,中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便融汇于心间。”
此次相遇,怎能错过?可是一问之下,这部书竟然要100两银子。曾国藩借来的银子,还了欠运粮船的费用,又预付了接下来几天的费用,只剩70多两了,根本就没法买呀。
曾国藩只能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书店。
刘蓉安慰他:“考进士,不考《二十三史》。没买成没事的,等以后有机会再买吧。”
可是,曾国藩还是非常痛苦,那难过之情与两年前告别父母妻儿去京城会试没什么两样。
回到船上的曾国藩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他想到了父亲对他说过的话:“《二十三史》是难得的历史典籍,读通了,会悟出许多人生哲理,吸取前人的教训,可以免走弯路。”
可是,没有钱怎么买?金陵城又没有亲戚朋友,借都没地方借。“一钱难倒英雄汉”,曾国藩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办法。
突然,他眼前一亮,“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当年李白都知道千金裘能换美酒,我怎么就没想到它呢?
于是,他从床头扯出爷爷送的裘皮大衣,毫不犹豫地撂给了刘蓉:“明天一早就把它当了,取了银子,立刻去买那部好书。”
“一百两银子对你来说是重金,你不惜重金买部书,值得吗?”深知曾国藩家并不富裕的刘蓉不无担心地提醒他。
“值得!只要对我有益处,它就值得!”曾国藩斩钉截铁。
因为买了这部书,他们到长沙下船的时候,只剩20吊钱了。坐不起车,只能步行回家,后来饭也吃不起了,只能强忍着。等到曾国藩背着宝贝书,强撑着踉踉跄跄回到家乡的时候,妻子老远看去,还以为他是乞丐呢。
更难能可贵的是,当曾国藩的父亲听说了儿子借钱以及典当裘皮大衣的事情之后,经济拮据的父亲,非但没有责怪儿子,反而安慰他说:“你从小就喜欢买书,我哪一次训斥过你?只要是对你有用的书籍,我非常支持你把它买下来。只要你能认真地把《二十三史》圈点一遍,就算对得起我了。至于典当一事,你更没有必要担心什么,爷爷送给你的东西你愿意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相信爷爷不会怪罪你的,更何况你是买书呢。爷爷知道此事后,他不但不会生气,反而会很高兴,因为他的孙子爱读书。”
父亲的话像春雨,滋润着儿子的心田。曾国藩欣喜万分,他为自己有这么一位明理的父亲和爷爷而庆幸,同时也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潜心读完《二十三史》,以实际行动报答亲人。
梁启超说过这样的话:“中国历史两千年,只有两个半圣人,一个是孔子,一个是王阳明,那半个就是曾国藩。”
有这样的爷爷、这样的父亲,自己又如此自强不息爱读书,曾国藩能成为那半个圣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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