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农村长大,小时候书很有限,我爸还算是当地爱看书的人,经常会从外面带来一些书,不过也并没有什么好的文学书籍,小时候我看的最多的是法制月刊,还有小舅的连环画,小时候一边剥玉米一边看连环画,剥完多少小舅就会再给我奖励一本书,都是有指标的,而我妈妈会在边上试图说服小舅:“你给她多几本嘛。”我那对书极为爱惜极为抠搜的小舅,往往都会拒绝。
后来读书了爸爸买了作文书给我,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家里有一本《薛仁贵征西》(我后来根据名字再买了一本,才知道原来是单田芳的评书,但长得很不一样,内容跟我记忆力差不多,版本应该不同了吧),还脱落了几页,每次看到掉页的地方一边扼腕叹息一边自动脑补故事情节。写到这里我忍不住去孔子旧书网搜索了一下下单了这本童年的回忆,发现原来是单田芳的作品。
还有一本我们当地的县志,说是县志,其实都是一些本土的传奇故事,我从这本书里了解了很多当地稀奇古怪的传统习俗的由来和一些传奇人物的故事,那个时候每次家里来客了,我都忍不住跟客人分享我看的这些故事,大人们听完也都感慨:你这么小看了居然都记得。迄今为止我仍然记得我爸妈那骄傲的神情。
所以我不知道我的启蒙作家是谁,因为我所读的这所有作品,我都不知道作者,我只是从这些传奇故事里开始对这个世界有了认知,以为世界就是我的家乡那么大,门前有河,对面有山,而山的那一边,我常常会问爸妈:山的那一边是什么呀?以致于长大后看到节目或者文学作品里有山村里的孩子问:山的那一边是什么呀?我的内心都会有被冲击到的感觉,因为我知道这于我而言,是真的曾经问过的问题,而现在,我早已走出了大山,但依然还有孩子在继续问跟我一样的问题。
长大后看了很多书,也买了更多书,再后来买得越来越多看得越来越少,我常常调侃我自己是“买书如山倒,看书如抽丝”。
那天看到我喜欢的作家余华,这个总是把悲伤带给读者把欢乐留给自己的小老头,说到:我是从来不和盗版抗争的,不要简简单单的从知识产权这样的角度来看待盗版,我们的社会现实就是这样,主要就是有这样一个贫困的消费群体,他们也想读书,那就去买几本便宜的盗版书。如果贫困的社会问题不能解决,我的书被盗版是应该的。
看完很是感慨,一方面当然是感慨我男神的格局所在,另一方面是在唏嘘:即便现在在我们看来,信息如此易获得,知识俨然爆炸,碎片化信息充斥着我们的每一寸光阴,我们的社会依然还有一群买不起书看不上书的人,他们可能在田间地里放羊打猪草玩泥巴,也可能还吃不饱饭,而我,那满书柜的书还有很多尚未拆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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