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讨阶级碰撞、种族碰撞的电影总能抓住人眼球,比如之前在奥斯卡风光无限的《绿皮书》,其中黑人钢琴家与白人司机间跨越歧视偏见的友情着实是世间难得,而更难得的当属《触不可及》的菲利普与戴尔——前者是全身瘫痪的白人富翁,后者是一贫如洗的黑人青年,照理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世界的人,后来怎么会变成一生挚交的呢?
他们初相识的一幕就极富戏剧性,正在招聘生活助理的菲利普在面试完一干高材生和专业人士之后,居然一眼相中了没有任何相关经验的戴尔,而且还被戴尔第一时间拒绝了。
凭什么?
戴尔坐过牢,有小偷小摸的前科,还冒冒失失地插队闯到菲利普面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聘的是什么,在得知菲利普身体状况后脱口而出一个脏字“Damn”,粗鲁无礼至极,却意外得到菲利普的青睐,这大概是全片最让人迷惑的地方。
难道是菲利普一时兴起?看腻了温柔礼貌的体面人,想换换口味?听起来像个浪漫童话:富豪不拘一格降人才,穷小子一朝改变命运;然而接下来的情节却赤裸裸地揭开现实——戴尔是所有面试者里最不适合这个岗位的。
他笨手笨脚,险些让菲利普摔倒,喂饭时把食物抹了一嘴,更换导尿管更是让他如芒刺背。而菲利普却要求戴尔签下“放弃急救同意书”,他显然已经受够了不能自理的人生,对未来失去希望,索性破罐子破摔,或许这才是菲利普聘用戴尔的真正原因?
他满屋子的珍玩宝器一件也不能摸;他有一整排的豪车超跑却一辆也不能开;他不想过生日,看不得众人貌似温暖亲切的关怀,如果他失去了他的财富地位,如果他只是个残疾人,这些亲友们还会有多少留在身边?
多少人挤破头想当他的生活助理,其中不乏高学历高素质的优秀人才,他们无一例外地说着漂亮话,表达对菲利普的崇拜,愿意成为他的手和腿……他既是上位者,又是弱势群体,人们要么敬仰他,要么同情他,就是不会有人爱他——哪怕是恨他骂他也好啊,至少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唯有戴尔这个愣头青,一上来就对着菲利普大呼小叫,脏话连篇,他的确没有礼貌,教养欠缺,但他真实简单,他始终是个自由散漫的黑人青年,不会因为对方的财富和身体状况而戴上有色眼镜。
就算待遇优渥工资奇高,戴尔也不愿做个“仆人”或是“看门狗”,并且讳言自己的犯罪前科,所以他本质上和菲利普是同一种人,都一样的高自尊,一样敏感,一样过着压抑的日子。
表面上,菲利普需要的照顾只是被搬到床上、轮椅上,被喂饭,更换导尿管;实际上,菲利普需要的是一副新的身体——戴尔就是这样的“身体”,帮他开那些闲置的豪车,帮他约心仪的女生出来,帮他把平日里看不惯的器具摆设统统砸碎……
那些斯文人是做不到这一切的,只有戴尔这样靠着原始本能活着的人才会拥有最真切的喜怒哀乐,看到导尿管会想死,看到豪车会兴奋大叫,看到美女会吹口哨,看山就是山,看水就是水……他是如此天真、活泼、有感染力以至于菲利普也能欢喜着他的欢喜,悲伤着他的悲伤,仿佛那些失去的知觉都回来了,生命是如此美好。
而戴尔得到了工作,生活走上正轨,整个人脱胎换骨,再也不是曾经的小混混,他与菲利普正是互相成就,难怪能成为挚交好友。
命运弄人,菲利普遭遇事故变成全身瘫痪是不幸的,可是天知道,假如他不是瘫痪,还能有机会遇到戴尔吗?假如戴尔没有坐牢,没有把日子过得一塌糊涂,他还会去为菲利普工作吗?是所有的天时地利人和造就了这一段人间佳话,像《绿皮书》一样,《触不可及》用精巧细腻的故事打破所有阶级和种族的重重阻隔,把人与人之间最简单的真情传递给你,只要一点点,就温暖了整个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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