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忽然想起,竟然仍旧是那么的清晰。
初夏的一个傍晚,住宿生晚饭开得早,饭后,天色还未黯淡,明晶晶的似水般柔和清明。慢慢西斜的晚阳,渐渐散发出带着红晕的金光,大度地向周边云絮散射,将云絮外衣染艳。刹那间,恰似即将大婚的公主皇后穿戴的嫁衣,富丽堂皇得云蒸霞蔚。
一个那个年代的“运动组”,借用一幢医学院空置的学生宿舍为办事机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像模像样一套班子,都是单位最高权力机构钦定的领导成员及办事员,规格不低,人员素质应该不差。
晚饭后至九点以前是休息时间。
跨出房门,站在门前长廊,不知是哪个房间有声音传出来,忽高忽低。细听,是打扑克牌互相指责的怨言。我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不想看,不喜欢那种为了一争高低而面红耳赤,朋友情谊在牌桌上灰飞烟灭得可怜的情景。我将不断传出的声音抛在我的身后,走入晚霞的光晕里,散步......
宿舍大院里,树木繁多,傍晚里的风,似乎是那样的很不经意,却让几可成林的树群发出飒飒之声。举目,霞光洒向林梢,条条光束穿插在树间缝隙,抓住一天里最后的时间,将满树叶片镀层,瞬间金玉满堂般的富可敌国。鸟雀叽叽喳喳唱着只有鸟们才能听懂的歌语,在枝叶间穿梭曼舞,与远处高音喇叭里随风送来的唱词“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相映成趣。
院门外,是城外南苑。蔬菜田垄一片连一片,清风轻轻浅浅,游走在夕阳下的成片菜田空间,碧翠菜叶犹如彩蝶蹁跹......
一条南北向的小路横亘在院门口,路的一边倚着一条小河,小河悠然地向着始终如一的定向流淌。处在城南边缘一角的傍晚,除了不明位置的高音喇叭时不时传来一声两声听不太清的音调,显得清新明静。沿小河细步慢走,心静静地,能听得见流水如琴音铮铮般的节律,流经心的一角,将沉积在心的,尘世残留的污秽净化。
连通小河两岸的是横卧在河面的一座石头板桥,站在小桥中央四顾,两岸零零散散的杨柳大概因连不成气候,孤寂单薄得垂头丧气。极目远眺,也许是小河的尽头?在渐渐降临的暮色里显得烟色迷蒙。
明色褪尽,稀星点点,预示长夜必定明月高空。饭后散步歇息,受傍晚自然田园风光的洗漱沐浴,一天的纷繁荡然无存,心灵的静逸是舒心惬意的祥和绵绸。
宿舍院里,树木林间,鸟雀归巢,一切开始了长夜的宁静。黑暗中,亮起昏黄灯光的几个窗户,给黑暗中行走的回归人指示了方向。我朝着有灯光的方向走去,隐约听到了几声嘈杂,想打牌的仍然继续着他们相互指责的怨声,很不理解,这是娱乐吗?
待将近,嘈杂声夹着骂声,愈演愈烈......紧走几步,进入走廊,眼前的一幕,让我瞠目结舌:打牌人从房间打到走廊里,大打出手!
这几个人,都是大单位的中层干部,实在让人大跌眼界。娱乐性的玩牌,竟会让人斯文扫地!这世界,乱象环生。
为不被眼前丑陋的景象破坏我刚修来的好心情,转身回到我的房间,把房门紧紧关上,将此不堪的景象留在门外。实是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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