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云上看风景(散文)
徐霞
台湾著名作家林清玄说过,二十岁站在桥上看风景,三十岁站在楼上看风景,四十岁站在山上看风景,五十岁站在云上看风景,一百岁站在天上看风景。
比起“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的说法,我更喜欢林清玄的表述。尼采认为人生是一个审美过程。按照尼采的观点,人的一生都在看风景,只不过由于人与人之间的种种不同,面对同样的景观,每个人的感受可能大异其趣。
二十岁站在桥上看风景,自己也成为风景被看风景的人观看品评。站在桥上看风景,可观阳光雨露、春华秋实,可看冰雪风霜、炎夏严冬,但毕竟是平视的角度,自有其局限性,况且自己身在风景之中,难识庐山真面目。三十岁站在楼上看风景,可看明净高爽的蓝天、可观浅淡悠闲的白云,看风景的角度更高了,范围更广了。
如果把人生当作一次长途旅行,四十岁还远未到“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境界,但毕竟人到中年,虽然尚未看遍人生风景,却也遍历了沿途风光,饱览了春花秋月;经历了狂风暴雨,体验了乍寒乍暖, 也见到了雨后彩虹,感知了人情冷暖,生命丰盈了许多。故而“站在山上看风景”,更能以一种超脱与悠闲的心境来旁观世情,在逐渐老去的路上,会走得更加从容。
说起来很可笑,在我很小的时候,觉得五十岁就很老了,头发白了,牙齿掉了,皮肤松了……人会变得很丑很丑。在我幼稚的心里,与其丑陋地老去,毋宁死,因此我暗暗发誓,我只要活到四十岁。长大后,也常听人说“五十岁是人生的一个坎”,到了这个岁数就意味着到达人生抛物线的顶点,生命从此开始下滑。
也许有了这样的潜意识,四十岁以前的我,很执着,很紧张,脾气也因此很急躁,总觉得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每天都很忙,忙着苦文凭,忙着学业务,忙着干工作,忙着记录我以为有价值的人和事……我不敢浪费时间,如果浪费了一天时间,我就会有罪恶感,因为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我每时每刻都在与自己较劲,总以为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要不停地艰难掘进,总能找寻到成功的矿脉。
时光在不停的忙碌中渐渐流逝,我的青涩年华匆匆而过。当我从一个天真无知的小姑娘变成妻子、变成母亲,当我渐渐变老的脸上有了横生的皱纹时,我才明白,人生的不易与美好,而害怕变老的心情有多么矫情;似水流年,当我历经沧海桑田的岁月,心境变得越来越平静和清凉时,我才明白,浩淼宇宙,弱水三千,只能取一瓢饮,生活其实不必如此执着,人生不必活得那么紧张匆忙。学会放弃,善待自己,生活会更容易、更美好。正如当代哲学家周国平所言“老天给了每个人一条命,一颗心,把命照看好,把心安顿好,人生即是圆满。”
日子仿佛被剪切过,我才刚刚体验了“站在山上看风景”的境界,瞬间就抵达了“站在云上看风景”的年龄。站在云上看风景,视角更为广大而高远,忽然发现葱郁的森林、娇艳的鲜花、飞舞的彩蝶是景观,巍峨的高山、荒凉的沙漠、重重的迷雾也是景观;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功成名就是景观;艰难困苦、独善其身、平淡自如也是景观。无论你碰上什么景观,都是你人生的境遇,或者说是你的宿命,你只能坦然地接受,你不能抱怨,因为人不能与命运较劲。
站在云上看风景,我看到了浮云之上的浮云,蓝天之上的蓝天,看到了布满夜空的星星和融融的月光,澄清了生活中的虚浮与躁动,心境变得平和而宁静。我终于懂得了,世上有些东西,是自己支配不了的,比如运气和机会,舆论和毁誉,只能顺其自然;我还懂得了,扰攘红尘中的所谓成功,就象一道数学题,并非只有一种解法,其实有多种解读和含义,关键是自己怎么理解和演绎。
站在云上看风景,我看到了天地悠悠,生命短促,学会了俯瞰自己的人生,懂得了与自己和解,甘心认领自己的命运,并学会欣赏自己的人生风景,不再梦想事事如意十全十美;站在云上看风景,我看到了平凡日子的幸福与美好,懂得了与生活讲和,不再追求所谓的精彩与成功;站在云上看风景,我看到了人生追求的至高境界是心灵的自由和美好,放下一切的执着与妄念,活在当下,自在自由地过好每一天的平凡生活,享受今天的幸福,就能抵达人生的至高境界,获得人生最大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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