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中那些会让你耿耿于怀的故事

工作中那些会让你耿耿于怀的故事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我忽然很想去拜访那个曾和我有过几面之缘的爷爷奶奶。

那大约是16年的事了。

我大学还没毕业，在家乡随便找了份工作，招聘简章中说经理助理，我稀里糊涂去面试，经理说“你们初涉社会的年轻人来我们公司最合适了，我们这边很多客户曾经都是政府高管，老市长xxx你知道吧，我们上次才刚通过电话的，你呢就先跟着我历练历练，还能接触到各类人给自己积累人脉。”

我一听果断办入职，压根不管工资对我这个刚步入社会的小青年来说多么残忍。

结果第二天，经理一大早就打我电话，让我火速赶往市中心，见面后，我热情满载，他往我怀里塞了一部佳能单反，说以后拍照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当然无比兴奋，尽管那时候的我对相机一窍不通，然后他说，今天第一天，你就当玩玩，对了，你会唱歌吧？自我介绍会吧？

我还没说话，就看见身后开来一辆大客车，车上坐满了大爷大妈，一个个笑容满面，精神抖擞，我在各路炯炯有神的眼神下踏进了大客车，然后又在经理的“我们这儿又来了个新员工，给叔叔阿姨唱首歌助助兴”中，抽着脸撵着嗓子做了一分钟自我介绍和唱了一首《光荣》。

自然是十分难听的《光荣》，我甚至能从前排阿姨惺忪迷茫的眼里感受到那股不同寻常的旋律。

然后去草莓园，和叔叔阿姨聊天解闷，帮她们拎包，再然后回公司，走到二楼的大会议室，打开空调、调出投影仪，开始介绍各种保健品以及商品卡。

一套流程下来，我大概已经知道了一半，这应该是个给老年人推销各种保健品的机构。

但我仍然还是干了三个月，也因此知道了其中的一些套路与机制。

我人生中的第一份销售提成是出自这里，不多，400元，一套羊奶粉卖出去的价格是880，我提成就高达400，由此可见保健品的利润。

我师父有一个客户，住在甘泉路上，我和他去拜访过几次，每次去都会带各种礼品（大米红枣等），明着免费送礼，实际催他消费，爷爷奶奶两人瞒着儿子消费了十多万，因为没钱，师父帮他们垫付，也因此，他们欠了我师父好几万。

我不能和他们说“你们不要在消费了”，因为当时的我也是个保健品销售员。

我的客户相比都“富裕”多了，南京军区退休下来的老干部，因为风湿性关节炎买了两次保健品，每次都是几千几千往里砸，为人和蔼，喜欢旅游，每次我们组织旅游活动的时候，他必定参加，还会带上他的哥哥。

老了还不享受，什么时候享受？他笑着对我说。

另一个爷爷曾是省政府宣传部长，奶奶是医生，后奶奶成了医学顾问，参加各种医疗讲座，全国各地跑，儿子女儿都定居北京和美国，爷爷奶奶退休几年后，奶奶查出胃癌，康复后，两人选择暂回家乡扬州养老。爷爷很会画画，画国画，油画，在各种名画展览中都有一席之地，我每次和他聊天都会倍感压力，他家有一个书房，墙上，书桌上，都堆着一本本画册和国画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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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说“我最近也在学用相机拍照，但我想把拍下来的图给修好看一点，之前有个小姑娘说让我在电脑上下载个ps修图，但我琢磨了半天也没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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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对ps也不甚了解，但我曾夸下海口说“我先回去琢磨一下，等我琢磨好了我再来帮您弄”，可惜我一直都没有履行这个以后。

还有一个爷爷奶奶令我印象最为深刻，直至目前我仍然想再次去拜访他们，可惜曾经那份客户名单早就被我弄丢了，我只能凭着记忆依稀记着他们家住在秋雨新村。

爷爷奶奶是分配给我的名单，我按着名单一个个打过去，是一个奶奶接着，我说“我们这儿可以免费送大米，和政府有合作，您下午有时间吗，我给您送大米过去”。奶奶听了半天都不说话，最后才缓缓的说了句：“好啊。”

骑着电动车过去，找了半天门牌号，上了三楼（已经不记得几楼），我敲门，半天才有人把门打开。

是奶奶开的门，微微驼着背，两鬓发白，但头发打理的很整洁，我说“奶奶您还记得我吗，我上午打电话给您说送大米的。”

奶奶笑眯眯的点头，往屋里喊：“老头子，有人来了！”

说着招呼我进去，屋里光线很暗，没有开灯，微微潮湿的味道，我把一小袋大米放到进门左侧的餐桌上，有一些剩菜，用盖菜罩罩着，桌上有些古董摆件，墙壁上方是个很大的壁画，上面写着松鹤延年，右侧的墙壁上有大大小小的木质刻画，中间是一个寿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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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从房间走出来，有些颤巍巍的，走路很慢，但看着却很精神，我从餐桌走向客厅，在看到客厅的摆物后，颇为震撼。

客厅不算很大，但有一面超级大的玻璃橱窗和数个木质置物柜，上面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古董物件，几乎占满了整个客厅，奶奶看到我的好奇后，说：这些都是爷爷收藏的，他爱好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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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惊喜，全然忘了此行目的，在橱窗看了好久，大大小小的古董物件，各种花瓶、茶壶、还有很多我压根没看过的物件，不过某个橱窗口我倒是注视了很久，那里上下几层摆放着各种模型，瘦西湖的五亭桥、万福大桥、上海世博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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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看我有高涨的兴趣，开心的走到我身边解说：“这个是可以开灯的”，说着就找旁边的插座，通上电，五亭桥瞬间有了生气。

“这些是买的吗？”我问。

“这些模型，还有这个”，爷爷指着万福大桥，“大桥刚通车的时候，我去看过，很壮观，我拍了照片，回来就做了。但是有的地方接的不是太好，我的手现在有点抖，不太好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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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拉着我看了其他的模型，许是很久没人光顾了，爷爷解说的时候尤为开心。

爷爷年岁很大了，奶奶说，他已经八十八岁了，奶奶也快要八十岁，他们家住三楼，没有电梯，爷爷腿脚不方便走楼梯了，上下楼都需要人搀扶，所以爷爷几乎每天都会在家，很少出门。

爷爷以前是在供电局工作，年少时就对古玩感兴趣，收藏了很多物品，退休后，便开始专攻，家里收藏品越来越多，也做了很多工艺品，先画图纸，裁剪，拼接，定型，各大电视台也曾采访过他，他开心的拿起收藏好的报纸，上面是一期他的专栏，他又找出一张照片递给我，说这是电视台给他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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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张他在制作五亭桥模型的照片。

临走的时候，爷爷送了我一些茶壶收藏品，我有些不好意思，他说“没关系，我收藏了很多，你喜欢就送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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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感动，眼角瞥见桌上摆放着的全家福合照，突然想给他们拍一张合照，下次洗出来送给他们，爷爷奶奶很开心，回了房里换了衣服，爷爷还特地带上了礼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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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去爷爷奶奶家，隔了好些天，我将洗好的照片递给他们，他们开心的将照片摆进相框里，爷爷依然很热情的和我解说各种收藏品的来源，爷爷说，现在他很少做了，因为看不清手也不灵活了，他说很开心有人来陪他聊聊天，喜欢这些工艺品，他说他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都在外地，他还有曾孙女，他们是一个大家族，拍全家福的时候都挤不下。

但是他的孩子都在外地，守在扬州的只有他和他老伴。

爷爷从抽屉里拿出收藏的报纸，说他的孙子是明星，还登过报纸，他看到就收藏了起来，他还说他看过他拍的电视剧，言语里都是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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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培育出了一批优秀的孩子，这些孩子都让他感到骄傲，他最喜欢过年，因为过年家里最热闹。

五月底的时候我辞了职，和朋友去云南游了一周，回来后，又回苏州参加毕业典礼，因为忘存联系方式和住址，我便再也没有去过爷爷奶奶家。

不过偶尔回想起来，总会耿耿于怀。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我可以再拜访他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