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胡忠伟|原创首发|关于生活
(一)
我家住在一个小城里,每天稳定的生活和工作,足以活的体面,甚至可以吃得好住得好,有房有车不用担心一切,然后做着一眼望到头的工作,拿着不高不低的工资,也不用交房租,挤地铁,到了一定年纪,结婚生子。
我知道这种生活很平凡,很幸福,也很写实,但是对于一个刚刚踏入社会的新人来说,这种生活,真的不是自己目前所发自内心想要的。
刚毕业那年,我投了差不多快十份简历,意想不到的是,我竟然以应届生的身份,收到了一半以上关于新媒体的面试通知,而且公司都还不错,或许与大学期间我的文字积累有关,让我超乎预料的是,其中有一个HR直接要了我的微信,并打算开始给我安排相关工作了,而且薪资待遇对于目前的自己来说真的是千载难逢。尽管家人说我傻,但是经过自己的再三考虑,我决定放弃老家这次工作机会。要明白,有时候放弃一个工作机会比等一个面试通知更煎熬,当然,也就代表我已经从心底打算不回家发展了。
(二)
或许是因为在家人眼里,自己做事比同龄人稍微成熟些,所以他们支持我做得任何决定,甚至大学期间,我决定以后不从事自己所学专业的时候,他们依然鼓励我说,只要自己真的开心,自己真的喜欢就好,但是功课不能拉下,然后追求自己想要的。毕竟,毕业后转行的人,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临近实习找工作的时候,家人还是依然问我:“一线大城市的十平米那么苦,为什么非要自讨苦吃?回家来不好吗?待在我们身边多好呀。”
其实我明白,他们怕我一时冲动,甚至对于大人来说,是一种很幼稚,很天真的做法。毕竟,被生活曾冲刷过的人,早已妥协的接受社会上的一切好与坏,然后按部就班地安稳的生活着。可是,对于自己来说一切仿佛和家人们想得并不一样。我刚刚踏入社会,那种挫折对于你来说,可能是瞎折腾,不听话,甚至是一种不务正业。但是对于自己来说,它却是记忆在脑海里的情感,写在文字里的深刻。
(三)
记得在高一下学期的时候,我主动向家人提出,我想单住,于是我就在学校附近租了间房子。起初是和好朋友一起合租的,环境也挺好,或许因为自己一个人久了,不习惯这样的生活,只好放弃合租,独自又找了一间。
直到如今,我脑海里依稀记忆着,后来的那间房子,真的感觉自己像在北漂,但是父母眼里娇生惯养的自己感觉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可笑的是,那间房子真的只有十平米,关键还破旧的不成样子,冬冷夏热,地永远都是潮湿的。下雪天,雪都能顺着破旧的木门缝隙里飘进房间里。
大冷天的漆黑夜晚,我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对着水龙头洗澡,毕竟,房东的卫生间是会按时锁上的。而每次赶到自己想要上厕所的时候,要是门锁上了,我总会很走心的忧伤一段时间,嘴里还不时骂着房东和自己。
我想,这就像大部分人在外漂泊错过地铁一样的郁闷,时间久了也就习以为常了,当然,也是一般人体会不到的。
学期结束,家人要来开车接我回家,我为了不让他们看见我的住处,只好不告诉他们具体位置。
可是,发生的总是事与愿违,家人在我下课之前,提前就找到了。我慌忙地跑到出租房里,看见老妈一边给我收拾衣服,一边泪流满面。
我不知情况地嘴里不时念叨着:“老妈你哭什么?和老爸闹别扭啦?”
老妈一边抽泣一边望着我很生气的说:“家里那么大的房子不住,你却在十平米的出租房里自讨苦吃,家人欠你什么了吗?”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对于家人无法接受的东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却很自然的接受,并享受了它,哪怕它在所有人眼里是不体面,甚至是没有任何将来和希望的。
那段假北漂的日子让我彻底明白,一个人住在棺材式的地下室,或者十平米不到的出租房里,你脑海里想得绝对不是贪图享乐,也不是王者荣耀和开心消消乐,而是谋生,也正因为萌发了这样的想法,自己才能够学会独立,然后从无到有。
当然,也让我知道,世界上一定有很多很多人和自己一样,他们不甘平凡,却又不怕平凡。
毕业后,有的同学去了深圳,去了北京,去了上海,也有在南昌上着3000块钱的班,租着将近2000块钱房子的朋友。
当然,也有回到老家过安稳的日子,对于他们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回家和去大城市,就已经注定我们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
(四)
毕业后,我纠结了很久,终于来到了江苏的一家报社。
带我工作的头儿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女上司,老实说,起初见到y姐我是紧张的,毕竟作为刚踏入社会的新人,对于眼前的一切都是彷徨与不安的。
这是我面试的第三家单位,也是我最不抱希望的一家,或者换句话说,我压根都没有想到自己的笔试会过。与y姐面对面交流时,我才知道,原来自己打动她的不是能力,而是态度。面试过去快两个星期了,单位人事通知我一个星期后办理入职手续,而对于自己和家人来说,这确实是一个起点很高的平台。
入职第一天,y姐一本正经很严肃地告诉我,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也全部都在她的考核指标中衡量着。好像做错一件事,她就会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一样。
前段日子,或许因为自己处在适应阶段,我总是跟不上y姐的工作节奏,她通知截止交稿的时间,我总是完美的错过,有时候,甚至还会忘记。事后,她总会很严厉地批评我,然后变着法的打击着自己。记得有一次,我们的工作取得了很明显的进步,但y姐永远不会夸,最多只会说句,运气好而已。
而每次她批评我的时候,我总是在心里骂着她,冷血动物,没有感情吗?稿子这么短的时间能出来?一点都不体谅别人,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人。
老实说,我知道有些事情是自己的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想事后压抑一个星期,甚至是一个月。
后来,我越来越熟练工作程序,失误的情况也随之变少了很多。
(五)
我说:“y姐,你是工作狂吗?”
y姐总会皮笑肉不笑很肯定地告诉我:“不是。”
我说:“那你天天周末都在加班,甚至一个月都不休息。”
y姐笑了笑没有理我。
记得有次和y姐外出采访,坐在车里,她向我吐槽说:“以前是我一个人负责这个项目,累死了。”
我惊讶地看着她说了句:“这么重的摄影器材,你一个人能提动?”
y姐一句小意思告诉我,现实生活中,有些东西提不动都得提,有些路不想走,都要咬牙坚持。
也是从那时候我才明白,y姐的冷酷无情,其实都是责任,都是内心深处的强大。
工作的这段日子,y姐教会我很多东西和道理。有次写稿子,有些数据我是怎么都搜不到,甚至都想放弃并决定不打算写这方面了,y姐知道后,像是找不到不下班一样的告诉我,找东西要像写稿子一样有耐心。
每次工作方面的事情,她总会用自己的方式告诉我,有些事,可以输,但千万不要退出,再试一下,说不定就如愿以偿了。
记得有一次,因为工作原因,y姐把新来的实习生说哭了,看着眼前还是学生的实习生,我想安慰,可又不敢安慰。后来,下班回到家里,y姐在群里公开表示抱歉,也希望我们不要见怪。其实我也明白,她也是为我们好,只是那时候的我们,大多都体会不到。
(六)
y姐是江苏人,2012年毕业于苏大。毕业之后,一直都在报社工作,听同事说,y姐的工作能力相当棒,总部想把她调走,但y姐一直没回应。
不瞒你说,听到调走两个字我是激动不已的,毕竟,自己终于脱离母老虎的禁地了,或许不仅是自己觉得,而是大多数人。
从入职到现在,y姐在我脑海里的印象永远都是以工作为中心的人,好像世界上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事情。
今年三十岁的她,在大城市买房买车了,她好像并没有那么喜欢,我也不知道是房贷车贷的负累,还是每个经历过的人都是一样如此平淡。
y姐说:“小胡你知道吗?我刚毕业的时候租着800块钱的房子,拿着两千块钱的工资,交了房租什么也没有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继续听她诉说。
y姐告诉我说:“我在市场部跑了四五年,一步步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看着眼前的y姐,或者说是我的直属领导,我不确定是不是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都有故事,但是我坚信的认为,那些看上去的强大,每一步都需要自己克服脆弱。
毕竟,偌大的城市,其实我们都不容易。
(七)
这个画面一直影响我到现在。
y姐因为工作原因,被上司狠狠地批评了,她像犯了很大错误一样的诚恳地站在上司面前一言不发。
事后,每次她都会隐藏的很深,然后笑着对我们说,赶紧工作,做不完都留下来加班。其实每次y姐说加班,都只是吓我们罢了,相反,每次都是她一个人加很晚的班,才能回家。
那天,我在忙着挂办公室装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看见y姐的时候,她两眼通红,明显是哭过,但是她却低着头告诉我们,她洗了刘海。
不知道为什么,顿时感觉心里不是滋味,好像以前全天下就我一个人委屈一样。
后来,y姐依然会时不时告诉我,她是努力很多年才走到今天的位置上。我也明白,她是想告诉我,没有任何事情是自己轻而易举能够得到的。
有一天,我和y姐坐在会议室里,因为迷茫,我忍不住哭了。y姐坐在我对面,就像多年前刚毕业的她一样,y姐问我:“小胡,还记得面试的时候,我问你如果把你的爱好当作职业,你愿意吗?你回答我你可以。”
我抽泣的一句话也没有说,我知道自己放下所有包袱,但是内心却告诉自己,我很难强大,却容易脆弱。
就像有些人以为外面的世界是美好的,是光鲜的,可是他们却没有体会过把船桨弄丢的滋味。
后来,我遇到很多像y姐一样的人,那种斩钉截铁地态度让我知道,不是我不想脆弱,而是这个世界不允许我脆弱。所以,我努力让所有人误会我,让所有人觉得我狠心,这样他们才能懂得,玻璃心没用。至于一路走来的委屈与无奈,其实很少人会在乎,毕竟,别人只觉得你现在活得很幸福,却不知道曾经的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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