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阁

“话说凌风与凌云海对立于雾山之巅，一个是江湖魁首凌霄阁现任阁主凌云之子，另一个是凌霄阁阁主之兄，先不说这两人微妙的关系，今天我们只讲这一战。

那时东方刚泛起鱼肚白，山顶还是雾蒙蒙的一片，只能依稀窥见两个身影挺剑而立，衣袂无风自动。两人都不急着进攻，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静，寂静，还是一片寂静。

待到阳光即将撕开浓雾之时，两人动手了。刹时间，浓雾翻涌，两人的身影愈发模糊，只能隐约看见两人迅速移动，身影交错，刀剑铮鸣之声不绝于耳，时而如羚羊挂角，时而如猛虎下山，时而如白鹤亮翅，时而如毒蛇吐信。

突然“铮”的一声，山顶上的浓雾陡然散开，山顶上便只剩凌风一人，拂着微风，沐浴着金黄的阳光。”

老人说完，便端起茶饮，慢慢品茶。任酒桌上嘈杂一片。原本怔了一下的酒客们回过神来，开始喊到：

“然后呢？” “然后呢？”

老人依旧品茶，不理会那些酒客。酒客们一看老人不理会他们，嘴巴就毒了起来：

“我看这老头就是在胡说，他就一个瞎子怎么可能三年前那场大战呢？”

“是啊，是啊，先不说高手对决，他能不能在场，就算他在场，他也看不见啊。”

说完有些人就开始哄笑，有些人则面露不忿或不忍，而老人依旧慢慢地品着茶，还别说，那场大战他这个瞎子还就在现场，而且自己所说的绝对是真的。

虽说自己看不到了，但自有别的方法感知世界。另外自己的其余四感比其他人强出很多，他还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那日凌氏两人相对而立，不是在对峙，而是在说话，是凌云海先开的口：

“你确定要和我打？”

“不然呢？”

“你打不过我的。”

“做给他们看看罢了。”

“也被他们抓起来了？一群老不死的！”

说完，凌云海呔了一口唾沫，而凌风则露出了愧疚，挣扎之色。

之后他们便打起来了，老人也就听不清，但凌风都知道，凌云海最后还说了句，三年之后见，说完便走了，而观战的各大高手没有一个注意到，包括目盲老者。

老人这三年一直在品味这段对话，虽然不完整，但老人感觉凌霄阁内部有巨大的矛盾，每想到这老人就一阵噫嘘。

凌霄阁，一代侠门，传承已有五百年之久，各代阁主皆为单字，而阁主的兄弟则是在单字后再加一字。凌霄阁阁主代代都是义薄云天之辈，阁内弟子个个都身具浩然正气，平内乱，抵外侮，正义的战场上总是有凌霄阁的影子，并且凌霄阁还与朝廷在江湖上的一把手，六扇门交好。常有六扇门捕头和凌霄阁弟子一起办案。虽与官家有关系，但凌霄阁只行民之所盼，忧民之所忧，灾荒年代，凌霄阁往往比朝廷先放粮，朝廷虽然不满，但又没法说什么。

凌霄阁常年保持着七世同堂，往往是新一代的来了，老一辈就走一代。人人皆知凌霄阁是侠义之宗，是和乐之阁，却不知道在几十年前元老会也就是历代阁主们自行通过了一条内部规定，一条让凌云海大骂丧心病狂的规定：为保证各代阁主一心为民，元老会将对现任及下任阁主的生活做出干涉。至于怎么干涉，那就只有元老会，以及现任与下任阁主知道。囚禁，他们将你的伴侣囚禁起来，甚至用丹药无痛地阻其经脉，还说女人惑人心，女子无才便是德。明明年轻时都是大侠，为何到了晚年却是如此糊涂呢？

凌云海的父亲是第一位受害者，凌云海则是第二个，凌云海本来是叫凌云的，因为这事跟元老会闹翻了，自己带着妻子退出凌霄阁，从此改名凌云海，而他的二弟便成了凌云，出阁后的凌云海越想越觉得这个规定得废，否则事情终有一天会越闹越大。于是，他准备行动了。

残月挂梧桐

凌霄阁内，凌风在与凌云说着凌云海的计划，听完凌云一脸差异，却没有直接反对，正在思索之时，窗户突然打开，凌云海便进来了。

“贤弟，可想好了？”

“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

“难道你还想让你的儿子，孙子再受这苦？”

“可……”

凌云迟疑了半天，那句话终究是没说出口。

“二弟呀，你就是太老实了，跟爹一样，被那群老不死的牵着走。这样吧，你去开个会，废除这项规定，不同意的，我就全杀了。”

凌云虽然不想这样，但他着实没有别的法子了，他平日里也劝过，但他发现家里的老人越来越会倚老卖老了。

就这样，紧急会议召开了。

虽说看到凌云海时，老人们都有意外，但都没说什么，说到底还都是一家人。会上只讨论了这一件事，“同意的请举手”听到这话，带上凌云的爹有两位老人举起了手，其中一位嘴里还说道：“这几十年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总感觉这样做不好。”可最年长的那几位都没举手。凌云闭上了双眼，凌云海按在腰间的剑出鞘，鲜血之花盛开，两位老人眼里充满惊骇，凌云强忍住悲痛，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决议通过，散会。”说完便和凌云海一起离开了。只留下两位老人，一会儿流泪，一会儿又想通了似的笑了起来，哭哭笑笑，笑笑哭哭。

当天夜里，凌云便和凌云海来到了六扇门，这是凌云海自己提的。

来到六扇门，见到门主，凌云海就直接说：“我杀了凌家的老人。”门主以为他在开玩笑，因为门主是认得云海的，可当他看到凌云表情呆滞地点了点头时，便知道这是真的，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安排下去，凌氏凌云海弑亲两日后处斩。”说完便让人将凌云海压了下去，而凌云则是招呼都没打，直接走了，门主也不好再说什么。

谁知第二天消息刚散出去没多久，巴蜀便乱了套，民众们一直在喊“攻进中原，救回凌大侠，还凌大侠一个清白。”甚至连巴蜀郡郡守也上书皇上，希望六扇门再重新查查，原来凌云海当年离开凌霄阁后，就去了巴蜀，建立了凌云门行凌霄阁之事，久而久之便得了民心，这不，一听说凌大侠要被杀头，就闹了起来。

六扇门这边压力山大啊，上面的人催着，下面的人闹着，不得已，门主又将凌云请回来了，听完凌云说的话，门主苦笑了一番：“没想到你们凌霄阁也会有这档子事，算了，这锅还是让我六扇门背吧。”

就这样，凌云海回了巴蜀，六扇门再次被扣上了无能的帽子。

从此，中原凌霄阁，巴蜀凌云门，一直都是江湖上侠义的典范，民众的保护者。

多年后六扇门门主想起此事，还不禁感慨。

侠，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被约束，被规定的。

永远不要从道德层面去要求，甚至谴责一个人，没人知道后果是什么？

只要紧从内心的侠，此行便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