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迁（二）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兰妃就是一个独得皇上恩宠的绝世美人，皇上对兰妃的宠爱虽不及周幽王的烽火戏诸侯，却也比得上商纣王的酒池肉林。皇上曾说，自己平生有三个心愿，一是边境无外敌来犯，二是自己的诗文能够比肩张学士（前文提到的文学侍臣），三即是与兰妃同日死去。

那年，皇上还是太子，十六岁；张学士虽然是当朝丞相之子，但却无心入宫当侍卫，每日只在相府里诗书自娱，十五岁；兰妃则是国舅爷的女儿，亦即皇上的表妹，十四岁。七夕节那天，当时的皇上雅兴大发，决定举办一场赏花大会，让皇室宗亲和满朝文武及妻室儿女全部参与进来，齐聚乐宫。除了少数因要事缠身而不便参加的人以外，所有该来的公卿夫人少爷小姐全都来了。

说是赏花大会，其实岂止赏花这么单调，可以说各种娱乐活动都一应俱全了。宫廷里丝竹管弦的顶尖乐师、吟唱舞蹈的绝色宫女，全都拿出看家本领，尽情发挥艺道的生趣，把乐宫渲染得如若人间仙境。列座观赏的当然也都是全天下的头等人物，其中不乏姿容盖世的贵公子和美娇娘，要说最可称道的，当属前文提到的太子、张公子、兰妃三人。这三人相环而坐，或许是天性爽朗吧，太子一边一个劲地喝酒，一边又不住地称赞眼前的表妹多么美若天仙，意浓之处竟然抚摸起了她的纤纤素手，正像花街柳巷的少爷调戏初次谋面的妓女一样。兰妃虽然觉察出太子对自己的情意，却也不知自己对太子究竟是否谈得上喜欢，确定的一点是，自己对太子这种轻浮的行为还是很难为情的，至少因害羞而表现得有些畏缩。一旁的张公子会有怎样的感想呢?聪明的他或许看得出兰妃心底的那种苦恼，但他当然不会轻易表达，只是情理得当地劝太子少喝一点。而太子此时已经喝得烂醉如泥，并正要借此倾诉对兰妃的爱意，哪里听得进张公子的劝告?反倒向他回了一句，你也喝点嘛，我看你的酒樽就没往里斟过几次酒，这怎么行呢！张公子相劝无果，便不再多言，又因太子缠着，没机会跟兰妃说上几句，就只好转过身来观赏舞台上的风花雪月。虽然舞台上也满目胜景，但他似乎只能拿出少许情致注目品味，更大一部分心思或许是正被某个女子占据着，他实在禁不住这种感情了，立即挥笔把这次花会中自己所珍视的见闻和感想全部凝结到了一篇《花会赋》之中，鬼斧神工、一气呵成。

伴着一曲《瑶台月》，大会终于散了，满座之人无不大饱眼福和口福，兴尽而归。此时的太子，不得不倚着侍从摇摇晃晃地朝着太子府走去，神志也变得不清，甚至连刚刚还浓情密意的兰妃都不太记得了，只是以为刚才是某个宫女过来跟自己对饮。

张公子走在兰妃靠前一点的右侧，太子则被远远落在了后面。正在这时，东面忽然刮起一阵强风，兰妃没站稳，两脚忽然交叉着扭在一起，眼看就要把自己拌倒在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