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二零一零年正月,二娃的女儿栗栗即将参加高考。
届时,二娃已经在老家坚守了整整四年。这四年,二娃换了很多工作,换过拉链、做过售票员,开过店;卖过保险、做过超市促销员。
这四年,二娃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有限的资本足足缩水了一半还多。
二零零六年正月二十六日,是个大晴天。春天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暖的。
当时,二娃刚从深圳辞职回老家不久,老表吴顺友家里建房子。问二娃借5000元钱,二娃只答应了他2000元。
当天下午,杀猪匠何光全正好骑着三轮车到村子里买猪。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二娃的父亲苏霸王家里的两头200多斤的大肥猪成交了,两头肥猪一共卖了1380元。
时隔两年,吴顺友只用了一头猪就把二娃给解决掉了。
二零零八九二十六日,又是一个大晴天。秋天的太阳已然没了夏天的狠劲儿,秋高气爽,气候宜人。二娃母子三人像往常一样吃着中午饭,吴顺友背着一个架背(背篼)快步从楼梯间走来。
“二妹,何光全是不是住这里哟?”
“是啊!找他买猪呀?“
二娃当时租住的房子离车站不远,是一处私家小三层楼房的二楼,门前有一大片平台。何光全家住何湾,离板桥镇几里路远。租住此地完全是为了做生意方便。
何光全的妻子刘文菊与刘老幺称:家门(本家)。与二娃以姐妹相称,又属同一个房东,两家人灶台靠灶台。各自的饭桌都摆放在平台上,相距不到3米。
话音刚落,何光全左肩挎着一个钱包,右肩挎着装有刀具的背兜从楼梯间走了回来,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递给吴顺友:“来嘛!把烟抽起再说事情。”
“今天市口还好吧?”
“还行!”何光全应声道。
二娃起身走进屋里,拿来一副碗筷,让吴顺友坐下一起吃饭。
“就你锅里这点儿饭,还不够我塞牙缝。”吴顺友玩笑道。
何光全放下背兜,从包里掏出一打白花花地毛爷爷,数了两遍确定是24张无误后,顺手递给了吴顺友。
吴顺友左手接过钱,右手从裤袋里掏出20块钱找给何光全。
何光全嘴里叼着烟,微笑着说:“算了嘛!”
“要得!”吴顺友应声将钱揣回了裤袋里。随手抽出4张后,递给了二娃。并客气道:“不好意思啊!二妹,欠久了。”
“瞧你说的!亲戚之间相互帮衬一下,何足挂齿。”
何光全玩笑道:“原来你才是财主!”
物价飞速上涨,不仅二娃慌了手脚。两个娃儿栗栗与强强自幼寄人篱下,小小年级就随父母颠沛流离,加之二娃心里又藏不住事情。两个娃儿也都明白二娃那点心思,自己何年何月才能居有其屋。
栗栗主动提出——自己愿意勤工俭学,兼打工挣钱。让母亲放宽心,大胆贷款买房子。
强强表示自己可以住校,让母亲再次外出打工。
相反,刘老幺却无动于衷——他毕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吃饱、穿暖。该上班、上班。不上班四处逛逛,有空看看电视,打打牌。实在不行回老家种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建几间小平房,简单装修一下,住着舒服就行。
没事上街喝喝茶、打点小耍;钓钓鱼等。逢年过节走走亲戚,喝点儿小酒,足以。城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为补贴家用,二娃到就近超市谋得了一份促销员工作。上班时间分两种,一种称“早晚班”,清晨7:00至14:30分,晚班14.:00至21:30分。另一种称“通班”隔天轮换。二娃与一个叫徐必英,人称:“徐姐”二人选择了上通班。
二娃早年进工厂,上班一天坐到晚。超市正好相反,一天站到晚。可把二娃苦怀了,十几个小时站下来。晚上下班时,二娃双腿漆盖之下部位全都肿了。经常是一瘸一拐叫苦连天的下班回家。连续几个月下来,二娃脚底站出了厚厚一层茧子。
商场管理非常正规严格,所有员工上班必须穿工衣、带工牌;穿黑色皮鞋。
有一次,二娃脚掌上长了个鸡眼,实在穿不了那硬邦邦的皮鞋。因而穿了一双深灰色运动鞋去上班。
结果打完卡后,保安说什么也不让她进入卖场。实在没办法,二娃含泪辞去了那份工作。
那段时间里,二娃早上5点钟就得起床,把全天的饭菜烧好分成4份。自己带走两份,留下两份给孩子们吃中餐、晚餐。
商场典型的人多嘴杂。在那里,二娃每天听到最多的就是房价又涨了。有关房子的新闻,无处不在。
搞得二娃整天心神不宁,更加急不可耐。当时正好有政策优惠(首套房7折利率),又有孩子们的支持。二娃豁出去了。于是把牙一咬,一狠心,也顾不上脚肿不肿了。但凡不上班,就跑出去看房子。
可谓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售楼部可比菜市场热闹多了。很多人不辞辛劳通宵达旦的排长队、场面犹如春运。有钱也不可以任性,还得遵守开发商制定的规则(抽签或摇号)。
不少楼盘,只是砌了一道围墙,连地基都还没开始打,宣传单都还没有印出来。就已经开始收取订金了。
几个月下来,二娃不仅身体瘦了一大圈,心情也更加紧张了。
总感觉自贡的土豪太多了,几十万一套的房子,几套几套的买,眼睛都不眨一下。
多年来——二娃只要提起有关房子之类的话题,刘老幺总是把她当成疯子看待。
二零零三年春天,一个周天的晚上。晚饭过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看电视。二娃拿出一张印有梅林新村未来5年规划蓝图的广告宣传单。
图纸以绿色为主,正中有漂亮的花园小区(新世界花园)周围有学校、医院;地铁规划等。生活配套,应有尽有。
一行大大的黄色字体首付3万元,旁边附着一个小小的“起”字。月供2500元“起”。最引人注目的是一行红色字体“购房入户”。
“哎!你看这里,购房入户哎!买了以后,小孩就可以在这里上公立学校啦!我们厂里好些人都去看过了。怎么样?想不想去了解一下?”
刘老幺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屏幕,心不在焉的接过传单,塞进了一旁的垃圾兜里。皮笑肉不笑笑地对栗栗和强强说道:“以后你妈真的疯了,我叫她吃屎,她就吃屎,那才安逸。”
栗栗略带愤怒,伸手指着刘老幺说:“老爸!说话文明点。她是你的妻子,她身体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应该好好照顾她才对,怎么可以……”
“就是嘛!老汉,掌嘴。”强强补充道。
二零零二年五月一日,趁着劳动节假日,二娃与刘老幺一起带着孩子去姐姐刘三家里做客。
刘三家当时租住在竹子林,深圳市建筑工程公司第二公司(建业公司)的单身公寓里。
该公司职工家属区(竹韵家园)已竣工交房,入伙在即。
缺钱的职工纷纷将之前的公寓出售。
闲谈之余,李明感叹道:“又该交房租了。还是老张安逸,不用交房租。
“奇怪了!他为啥子不交房租呢?”
“人家自己花钱买了一间,还交啥子房租?隔壁老刘也买了一间,全是贷的款。”
“你们也买一间呀!省得月月交房租。”
“我没有那么多钱!”
“你刚才不是说可以贷款吗?”
“贷款、利息好吓人哦!”
“哎!要不咱们两家合伙买一间怎么样?”
李明当场一乐,“你还别说,真的可行哦!等下吃过中饭一起去管理处问一下吧。想买容易得很,只要有钱。”
此时,坐在一旁看电视的刘老幺瞟了二娃与李明一眼说:“你信苏二娃的话,年都要过错,你信不信?她一天到晚,脑壳里净装些吃不得的。”
“这还吃不得呀?这太好吃了。房租一个月五、六百,一年六七千,不出10年本钱就收回来了,房子就是纯赚的了。这多划算呀!”二娃反驳道。
“有钱个家买,合伙买,咋个住?好扯皮哟!”
“这个呀!让我说简直太简单了。大市大面的,租金多少明摆着,谁想瞒也瞒不住。谁住都行,每月给对方交一半房租。拿着这一半房租,自己再添钱租一间住,不就行了?再说了,每年源源不断的人涌进深圳。已后倒手,还怕没钱赚?”
“对头!”李明频频点头。
“对头,还吃啥子饭了?赶紧去,去晚了船就开了。”一旁切菜的刘三一脸鄙视的说道。
“你晓得个铲铲!”李明反驳道。
“李明晓得,李明啥子都晓得。李明上知天文,下通地理。”刘三调侃道。
“二姐家里马上建房子了,答应了借钱给她的,你难道不借?辛辛苦苦给你带了四年娃儿,建房子找你借点钱,难道不应该吗?你看嘛!到时候,李哥同样跑不掉。”刘老幺补充道。
午饭刚过,刘老幺与李明慌忙把桌子擦干净,又把麻将搬上了桌子。
然而,就在笔者写出此文的三年前(2014年),那里就已经完了成拆迁。每间公寓赔偿金额高达 225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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