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逐字逐句地酝酿着该如何来回复牟少云的问题。
“我娃仔得么病喔”。
这个问本该轻松,感冒了。但牟路不是感冒了是癌症,是会剥夺生命的魔。牟路因为拉肚子走进了种瘤科手术室,从根生上就没认识到直肠癌的严重性和危害性。或许是牟路的豁达豪性,也或许是牟路对癌病的不了解。但作为医者首先给病患的是一种战胜病魔的信心,这是这场战争制胜的关键。
但癌症不是感冒,很多人不是因为病症而失去了生命,而是因为对癌病的 恐惧。寒梅搜寻着牟路手术打开腹腔时余光远教授说的话:哇,我们跑在了这群癌细胞前边,它还没来得及扩城占地,把它割了,应该就没事了。
寒梅确信余光远教授的话,这是一个睿智高远的学者的判定。
寒梅尽量就轻地跟牟少云说:牟路的直肠上长了个小疙瘩,需要把它给切除了。因为这个小疙瘩的位置在肚内,所以就必须动一个比较大的腹腔手术了。
牟少云似懂非懂的,因为寒梅说只是一个小疙瘩,应该不是很重的病吧。跑了这么多天,除了路途的辛苦、皮肉上的累和肚皮的饥饿外,儿子牟路的病那种还要做手术的事,让牟少云的愁啊,象没法停止的流水,一刻不停在在牟少云的心中、脑海中回旋个没完没了,再累也磕不上眼;再饿不不想进食。外达还糊里糊涂地把行车的方向搞反了,再哪个什么珙山县乱转了一天。拉着街上行人不停的问,柳城人民医院在么子地时,有个小伙子说:大爷,你怕走错了地了吧。这里是珙山县,不是柳城啊。牟少云不信。问了无数个小伙子,牟少云才确认自己搞错了。
除了不停地骂着自己的蠢,又实在无策,心火一急上来,只有不停跺脚、踹地外。愤怒到极点时,用手狠狠地揍着自己的头部。于心深处一片死寂。唯有一种声音,“路儿,你可千万莫有么事喔,不然你爸可没法活啊!
经寒梅的一番解说,笼罩着牟少云全身的愁云才撕开了一条缝进来了一束光,让牟少云突感这样才活了过来。突地一下,瘫坐在牟路的病床边。
牟路看到父亲软瘫倒在了自已的病床上,急忙坐起来,企图想将瘫倒在病床的父亲扶起。巨烈的痛疼袭击过来,牟路发出”啊“的一声。
寒梅一个跨步,将快要倒出床面的牟路扶正,躺回病床面,口中命令牟路“别动”。
又一个转身,伸手将牟少云的左手臂拉起,食指、中指、无名指轻搭在牟少云左手碗脉处。
弦弱的脉搏,寒梅判定是饥饿、劳累极了,迅速将白大袿包里的莆萄糖瓶抽出一个,用剪刀口挑开瓶口上的铝皮保护层,再用汤勺将莆萄糖水轻放在牟少云口边,一勺、二勺、三勺。牟少云加快了糖水吞咽速度,终于睁开了双眼将一瓶莆萄糖水倾瓶喝完。
躺在床上的牟路,焚心似地看着父亲累瘫自己的病床上,不能前去帮扶一把,唯有静静地看着。寒梅用小勺一口一口喂食着父亲的场景,象一幅固定的画画,将牟路三十年来一个人风雨飘摇中御舟独行的自尊和孤傲,统统御弃。如果昨晚一夜的辗转反则仅是男人荷 尔蒙作 祟,现在这一刻寒梅也浸渍了牟路的全部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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