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倌（四）

羊倌把鞭子杆掂在手里，边往羊圈走，边怔怔地往西头路上看。

路上什么都没了，车早就走远了……

他打开羊圈门，领头的老黑从他身边“嗖”一下蹿了出去。

他被绊得差点摔到篱笆上，他刚闪到一边，羊群像泄了阀的洪水，一下子涌出来了。

“饿了吧！急啥来？走，马上走。”

羊倌抬头看了一下太阳，太阳都快到头顶了，得有十点左右了，平时八点多就他就把羊赶上坡了。

领头的老黑跑得太快了，羊群跑得太快了。

此时的羊倌在后面大声呵斥“吁、吁……”，像个跟羊儿们赛跑的运动员，气喘吁吁地从羊群的左侧往前跑。

他知道，此时，羊太饿了，会不顾一切地往坡上跑。

前面有块麦田，可不能让羊群糟蹋庄稼。此时，还是刚开春，麦苗还不太壮实。

一定一定不能让羊群靠近麦田，那可是杨婶家的田，她可是得理不饶人，有名的骂嘴。

想到这儿，羊倌心里一紧，真想一下子飞到羊群前面拦住羊的去路，可是，他的腿却如同生了锈的机器，得费好大的力气才能抬起来一下。

羊群这会儿太饿了，一路所向披靡往前冲，任凭羊倌在后面怎样急地叫唤着，怎样地挥鞭，羊们已经不听口令了。

他已无能力控制羊群了。意识到这一点，他拼了最后的力气，不让他与羊群是的距离拉得更大。

突然，他看到，青青的麦田里有几只白的刺眼的羊，在低着头慌忙地啃着麦苗。

“出来，出来，吁，吁”他拼尽力气，扯开嗓门大喊。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大，太愤怒，那几只羊抬头一惊，一蹦一跳地出了麦田，其中的一只羊嘴里还衔着没吃完的麦叶。

羊儿们终于从地里出来了，羊倌大口地喘着气。他明显感觉自己精力不济，越来越老了，竟然追不上羊。

“羊倌，你放羊都是往我地里放吗？你这个糟蹋人的羊倌，糟蹋我的庄稼……”杨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冒了出来。

她两手叉腰截住羊倌的路，直直地抬着头，红着脖子，黑着脸，用力地骂着羊倌。

“你这个放羊的，羊没啥吃嘛，偏把羊往我地里赶！我辛辛苦苦种的麦子，到时候减产，你给包产量。”杨婶的唾沫星子都喷了羊倌一身。她还不解气，脖子上青筋暴起，越骂越有劲。

羊倌没底气地争辩道：“它们去田里，我就赶紧赶出来，就吃了几嘴子。”

“你的意思是还能让羊把我家的麦子吃完不？记住，明天我在地里下药，把你的羊药死。”杨婶几乎要跳起来了。

羊倌知道自己没了理，他缩着头，听着杨婶一路的骂声，赶着羊，上了坡。

一路上，他心里不是滋味。捋一捋今儿这些事，他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腿。都是因为腿，因为腿病他才走得慢。

羊倌（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