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九月,一场又一场的秋雨带走了最后一点暑气,不得不秋衣秋裤加身喽。
忙着适应快速赶来的瑟瑟凉意,忙着在疫情此起彼伏的鏖战里七上八下,若不是无意间看到公众号上推送的荞麦花开,是早就对大自然花开花落,叶零枝枯的幻灭麻木不仁了。
大片大片的荞麦花,就这样,恣意开在山谷里,一道道梯田上。粉红色的花穗,一簇簇,一串串,像开在三月里的桃花,那般娇艳,翠绿的叶托举着,每一阵山风吹来,它都摇头致意。
给人一种置身在初春万物竞发的生机盎然里,完全忘了这是大地最后留给人们的一抹惊喜,之后将是长久的衰草连天,万懒俱寂。
不过那都是往后的事了,眼下山川是美的,大地是美的,荞麦花铺陈田野的盛况自是美不胜收。透过这片花海,那些遥远的,荞麦地里上演的春耕秋收依旧鲜活如昨日。
二十年前,我家每年都要种一两亩荞。那时候刚分了家,粮食刚够解决一家人的温饱,所有的好地都是要种麦子的。只有一片位于车路底下很陡的一片呈三角形的地,差不多一亩多,用来种荞。
荞麦那时候是改善生活的,我妈用它做凉粉,做荞面疙瘩,偶尔做一次,那香味后来成了我们挥之不去的乡愁。以至于后来我穿遍大街小巷,总也找不出来那独特的味道。
我妈去年来我这里几天,我去超市买了几斤荞面,让我妈做小时候吃的荞面疙瘩,结果根本揉不到一起。我妈一个饭放到馊了也要热着吃了的人,那些面最后无奈进了垃圾桶。此事暂且不表。
故乡的荞麦到八月十五跟前就要收割了,那一年,依然是很陡的那山三角地种着一亩荞。我跟着父母去割荞,从家里到地里需要爬上一座很大的山,等爬上山,已经没有力气了,我就坐在田埂的白杨树底下休息。耳边秋蝉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眼前父母挥着镰刀在割荞,我后来还是挑了一块整齐的荞下手。
眼看就中秋节了,离荞地不远处的养蜂人还在安营扎寨,可能还是在等蜜蜂采荞麦花粉吧。总之,八月十五买蜂蜜是我们那里的习俗。
父亲割完大部分荞,也会给家里灌一瓶蜂蜜,就等八月十五,炸油饼,蘸着蜂蜜,美美的饱食一顿美餐。
后来的许多年,我们再也没有种过荞。可是,每当坐车路过那片地,我依稀看见父亲赶着驴,犁地时的汗流浃背,站在白色的荞麦花旁,透过花想着丰收时的满足,挥着镰刀弯腰割荞的忙碌,当然还有跑到地边上给我们着点子背影。
父亲一生话少,可是忙碌的脚步从未曾停歇,这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土地上打转。他精心呵护过的每一片土地,如今大多都荒草丛生。
然而,那片开在心上的荞麦花田里,时时刻刻都有我的至亲辛苦劳作着。当一片片雪白的荞麦花在倒三角的地里怒放,如果我是坐车回乡,透过车窗,我就会看见,那些年,我们割过得荞,还有荞地边上养蜂人的蜂蜜,那一个个甜蜜的八月十五。
种了荞的地里,收完荞,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等过一段时间,或者第二年开春,地里会重新长出荞麦苗,那苗是绝好的野菜,凉拌,包菜饼子都是让人回味无穷的美味。我家铲回来的荞麦苗,我妈把它包成了荞麦盒子,最后一通狼通虎咽,祭了味蕾。
原谅我,不管看到什么,想起的都是吃,我也明白,有些人再也寻不到,与他有关的美味都成了怀念,永远也无法触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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