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梅的老公过四十岁生日,水梅邀请我去参加生日宴。
甜蜜蜜一晃眼,我们全都步入中年,青春回首不当守,春去夏来结千愁。我竟以为自己还很年轻,但知她老公都已经四十出头,我笑笑,摇了摇头,仿佛此事并不在今朝,只是一梦便跨越了二十年之遥。
但梦游醒矣,便悠悠而上,涌出一股淡淡的清愁。
四十岁好呀,不惑之年, 孩子们节节长高,自己事业鸿运正当头,我应该替水梅高兴才对。生日乃是开心事,我又何来忧愁之有呢?
是因为突然想起自己年龄罢,真是超龄到令人羞耻,超龄到令人愤慨的境地。
我没有时间细想自己,约定的时间快要到来,我急急下楼,去柜员机中心取了一点现金。红包是包得不多的,一个意思,她未必会接,若她是收红包的,就不会请我了。但江湖规矩又不能破,我总不能两个肩膀抬着一张嘴来,在酒足饭饱之后,又大腹便便咂着嘴去。我已经设想好了种种你推我搡的情节,干脆不推不搡,我就吃饭喝酒吃它一个豪爽,然后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塞进她的包包痛快。
甜蜜蜜饭我是要吃的,礼,她必须得收,不然今后,我们如何长来长往?
虽然马不停蹄,但到酒店时我还是迟到了,两桌酒席都坐满了嘉宾,大多数我都不认得,老公那边的朋友比较多,水梅这边的朋友比较少。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在惠州这边天地,是水梅老公的天下,水梅多年以前下嫁到这里时,老公家一家,就在异地做主人,靠自己勤奋和打拼,将此地圈地为家了。
而她那时,只不过一个独姑娘,千里迢迢离开家乡,追随心爱的他到达这里,本担心孤苦无依,所幸,丈夫爱她,对她从不欺瞒,也不嫌她嫁妆少,个子小,更不在乎她赚钱能力差,只一心想将她带在身边,爱她疼她,与她一起共建一个甜蜜的小家。
十五年过去了,他们的小家现在发迹得越来越大,养育了一对双生仔,房子也换了三套,老公事业不断攀高,她也在市中心谋得一处轻松的工作,薪水不高,但足够自己个人花销。
水梅该当是幸福的,看她笑魇如花,就知道,她的快乐与满足绝不掺假。
甜蜜蜜多年过去,水梅还和当初一模一样。她也刚从下班高峰期赶过来,身上还穿着一套整齐的制服,黑的西裤和白的衬衣,她年轻时也一直细细条条,到了中年,体型丝毫没变,太过于苗条的她,总让人有一种心疼的冲动。那瘦瘦白皙的脸上,渐渐退去了年轻时的婴儿肥,换来中年女性的精瘦与轮廓分明。
客人多,她没有机会招呼我,我寻得角落一个座位,自来熟地坐下。
她丈夫近年来,倒是胖了不少,双下巴出来了,将军肚也有一天天长大的趋势。人们都说,他年轻时是个大美男,能与言承旭、陈坤等高颜值男星以假乱真。虽然人到中年,体格变形,但容貌的本质还是在的,五官也不会变,我只那样抢眼看过去,还能依稀看到他当年的本色,他确实足够英俊,是我所有女友当中,丈夫团里最英俊的一个男人。不过他是个本分人,水梅告诉我,他性格内向,话不多,也没有帅男人的花花肠子,只笨拙地对她好,踏踏实实地做着生意顾着家。
酒席很热闹,夫妻二人忙于跟客人敬酒细说着客套。我静静吃着我的菜,想着自己的心思。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是我的夫君。
我没想到他会来,他下午还在深圳,我那样粗心,明明知道他和水梅老公是很要好的朋友,竟不曾想到他一定会来,他风尘仆仆地赶来,脸颊憋得通红,额头冒着汗珠。他进来,非常爽朗地跟朋友们打招呼,没有注意到我坐在一角。
甜蜜蜜水梅是个心细的女人,一直知道我们之间的隔阂,她将他安插在我的身边,他方才恍然大悟地说了一句:
“你倒是会找地方混饭吃呢!”
我知道他是玩笑话,并没有跟他计较,只是没有多的话要说,我这顿混食的饭吃得正欢。
夫妇俩的“喜酒”敬到了我们这一桌,有人起哄,要他们二人喝交杯酒以供大伙儿观瞻。我替水梅哭笑不得,这都哪一辈子老规矩,还兴用到今天?若然两夫妻真的端起杯子,交织过双方的双臂,再倒入各自的嘴里,真的这酒就甜蜜蜜了?
关键是:是否还能心荡神移?
肯定不能了,我自作聪明地想着,将心比心地想着,但后来我发现自己,那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是我以自己婚姻的不幸福来猜度他人对幸福的无知觉不满足。
他们有感觉的,他们恩爱得很。
水梅性格直爽,叫老公往自己杯里又重新斟满红酒,她端着杯子望着她的老公深情说道:
“老公,感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爱护,今天是你生日,当作这么多朋友的面,我想真诚说一声,没有天就没有地,没有你就没有我,我愿意永远做你的贤内助,永远做你的开心果。”说完,落落大方地在他脸上盖了一个脆响的吻。然后交织了她老公的手臂,举杯一饮而尽。
此刻,她脸颊绯红,她笑声清脆悦耳,她真是世上少有的专情、可爱的女人。难怪他老公这么多年还是那么疼她爱她,对她好,视她如宝。他放下手中的空杯子,两条手臂都伸过来,搂着小女人肩膀,直言不讳道:
“老婆,应该说,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这么多年,你受苦了,今后,我一定要让你过上真正甜蜜幸福的日子,来,亲一个!”
甜蜜蜜老夫妻俩再也不忌讳了,搂抱着,嘴对着嘴,狠狠亲了一吻。
四周掌声雷动,就连送菜进来的服务员小哥哥也没忍住跟着起了哄。这场面甚是恢宏,我的心里突然就失了重。
那本是甜的,甜得够香,甜得够腻,甜在他们的脸上,塞在我的心里。
我看了看身边那个最熟悉的男人一眼,他对我,依然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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