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又落

作者: 不凡默默 | 来源:发表于2020-05-01 05:02 被阅读0次

      我是怀揣着那个少年时代的梦想去找秀的,之前,听同学们讲,她就在古凉市场的那个三楼上开茶屋,说这些话的时候,男同学们暧昧的笑着,女同学们一副不屑的样子。

      但我不相信秀是那样的女人。

      我的记忆里,秀还是那个十五岁的少女,喜欢穿粉色格子衬衣,蓝色长裤的女孩。那时,她和我一样,都有一头浓密的长发,我们热衷于给对方梳辫子,一根,叫马尾辫,两根,叫麻花辫,但无论她怎样的梳,都是那么美丽可爱。

      我和她并不在一个班上,我是甲班,她是乙班,但我们的关系,却一直很好。

      甲乙两班,本来就是按着学习成绩分的,我们班的男同学,几乎都是学霸,女同学也很优秀,但我们班的女同学,都不喜欢秀。原因是,她居然在一个夏天的中午,穿着一件白色碎花的确良裙子,从窗台下缓缓走去。引得我们班的男同学,一个劲儿的扒着脖子朝外看,其中就有学习一直名列前茅的大帅哥许先。

      私下里,我们都叫他许仙,因为他不仅学习好,长得帅,脾气也特别好,只要有人向他请教问题,他一定会循循善诱的给你讲得透透彻彻。

      据说,秀已经给许仙递过纸条了。纸条不是她直接给许仙的,而是由我们班的另一个女生传给了许仙,许仙冷冷的看了一眼,转身,就扔到了垃圾桶里。

      这一切,都由那个女同学,准确无误的传达给了秀,也就从哪一天起,她每天变着花样穿裙子,并特意从我们班窗台下走过来,走过去,引得屋檐下一片口哨声。

      起初,许仙置若罔闻,但总不是柳下惠,渐渐的,他也坐不住了,开始偷偷往窗外看,但一看到她的影子走过来,又赶紧低下头去看书。

      有一次正在上数学课,许仙的目光,又斜到窗外了。不远处的操场上,一片浓荫遮盖的大柳树下,秀又穿着那件白裙子,若白娘子一样,背靠着树干,飘飘然站着。

      她把目光投过来,若两弯泊湖水,准确的把许仙淹埋其中。

      数学老师正在讲三角函数,他总把问题的最复杂部分,留给许仙展示,但这节课,他无数次的暗示,提示,最后断喝一声,才把许仙的魂叫了回来。

      许仙蔫蔫的低下头去,那白色的影子,从此就种在了他的心里。

      初中毕业之后,我们各奔东西,我回到老家所在的小镇,上了高中。

      新的环境,新的同学,不久,过去同学的影子就开始淡漠了。

      之后,上大学,参加工作,结婚,生孩子,带孩子,忙工作,忙生活,转眼就三十五六岁了。

      某一年开始,失联很久的初中同学,忽然慢慢浮现出来。约聚会,约吃饭,约散步,不久就又慢慢熟悉了

      有人就提到了她,说她在古凉城的一个自由市场里开茶屋。

      说的人特意加重了“茶屋”两个字,我也顿时悟出了其中的深意。那个同学还告诉我,说她初中毕业不久就嫁人了,但没过三年,丈夫死于非命,就成了寡妇,之后,就被婆家人赶出了家门。

      寡妇这两个字,听起来相当的刺耳。如今的社会,离婚也不是什么新鲜事,离婚再嫁,更不是怪事,何况,她是死了丈夫。

      但寡妇开茶屋,问题就大了。

      在我的记忆里,不论她已三十五岁,还是五十五岁,都还是当初那种清清纯纯的少女模样,即使岁月已经摧残了她,与人们心目中的那个寡妇,也是遥远的。

      在古凉市场的那个楼上,我一家一家找她,也几乎,所有的茶屋,都光线幽暗,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气息。

      在一家叫“一口井”的茶屋里,我终于看到了秀。

      我想,当时她一定也认出我来了,她的画着浓厚眼影的眼睛里,一瞬间,闪出了一道我十分熟悉的光,但马上,她的目光就变得冷漠了,淡淡的说,你找谁。

      我说,就找你呀 。我是青呀。

      对不起,我不认识什么青呀蓝的,我这里可只接待男人哦。

      说这些话的同时,她就用长长的指头,夹起了一支细细的烟,并点燃了它。

      一股青烟卷起,呛得我几乎要留下泪来。

      我还想和她说些什么,但一个废头大耳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了。

      他不怀好意的看着我,又望着她。

      她忽然暴怒起来,大声对我说,你有事没事,没事就走人。之后,就一把将那男人推进里面屋子,将门狠狠地拍住了。

      我只好离开。从此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她。

      有一年,去古凉医院看病,忽然看到了许仙,他穿着白大褂,飘飘然的走在楼道里。

      看到我,他一顿,马上就走过来了。

      他大声的向我问好,并快速的处理完手头的事情,约我去一个叫古凉印象的茶楼上吃饭。

      整个过程,谈得十分开心。人生,理想,爱情,事业,不久我们就滔滔不绝的谈完了。

      但自始至终,许仙一句也没有提有关秀的片语。

      临走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了,问他,你还记得……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许仙就马上用其他话题将我的话题引开了,只指着一朵正在盛开的牡丹说,我心中的花,早就落了。

      是的,我们心中的那朵花,都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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