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
长大了。很多记忆也渐渐深埋了。或辛酸,或悲伤,或喜悦,或欢乐……但是,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都会因为一些物,一些事勾起那些记忆。
隆隆的火车缓慢而轻快地驶向远方,这是一辆驶向一座海边小城的火车。半夜了,耳边是旅人疲惫地呼噜声,沉重而悠长。而我静静地听着歌,“你说相思赋予谁……”思绪却回到那日午时。
这天我刚和女友回到宾馆,掏出手机,便看到一条短信“xx,我是你小舅,你外姥去世了。”说不出的感觉,第一反应便是怎么可能!但是,接下来的许多未接电话让我心悸地空荡。我茫然地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得到的是确信,亦是,亦是,算了。
转天,登上回家的火车,从早到晚,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上外公的火葬。下车后,天快要黑了,走在回家的路上,是那么陌生也那么熟悉,熟悉是这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陌生是已经很长时间没回来过了。过了桥,河边就是那承载了太多太多儿时欢乐的地方——老房子。那时候,奶奶还在,那时候天空澄净,那时候纯真无暇,而如今却是断壁残垣,杂草横生。唯一留下的确实一颗柿子树,小时候爬过地柿子树。
“奶奶,你看我爬上去了,你在下面等着,看我摘柿子。”奶奶地笑是那么慈祥,话语是那么慈爱,“嗳,别摔着,慢点儿~”柿子的红,飘落的叶,奶奶的笑,一切都是如此的安详。驻足良久,我便离开了,回家!
灰白的灯光下立着一尊亘古般的塑像。“回来了,”低沉的声音响起,“还没吃饭呢吧,我也赶得及急,就给你买了泡面,凑合着吃吧。”“嗯”我回应着父亲,随即又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了些许陌生感。饭后,我同父亲聊了外公的事,一切是那么的突然,我需要了解原因。父亲告诉我外公是因为脑出血住院,之后没挺住去世了。我有些愣神,住院的事怎么没人通知我?!无言,无奈,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用过早饭后便赶去了外公的家。那也是座老房子,红墙青瓦,可惜有些破败了。平时死气沉沉的老房子在这几天注入了活力,吹打的,奔丧的,守孝的。步入灵堂,一座厚重的棺椁摆放正中,两侧跪着的是小舅和母亲。“跪下!给你姥磕头,回来这么晚,你个没良心的。你是你姥唯一的外孙啊!最后一面也没见着,呜呜呜……”母亲哭着对我说到。我跪下,庄重地磕了头。母亲让开了,我代替她为外公送钱,烧纸。
奔丧的人越来越多,平时不大见面的亲戚们无论大小远近,在今天一窝蜂地来了。哭的,叫的,喊的,闹的,如同在排练一场折子戏。我跪在一旁很是安静,就像这所承载了众多回忆的老房子一样沉默着。中午入葬后,所有人都放松了,仿佛卸下了重担,笑着,闹着大吃了一顿。几个小孩为了饮料争抢着,我看着,想着,无声地笑了笑,我不也是这样长大的么。
午饭后,便是各回各家了。而我们这些直系亲属留下继续商讨着事宜。不过那都是大人的事,我虽已成年,但还说不上话,就陪着几个表姐弟玩。一阵风起,不对,屋里哪来的风?抬头一看,房子后墙的窗户坏了,烂了一个大洞,墙体也遍布裂痕。这房子风烛残年了啊!悠悠岁月,可曾饶过谁?表弟找了一块纸板,封住了窗户的洞,风进不来了。可是心里的风起了。
外公去世后,就不会再有人回来这老房子了,一时的修补只得眼前的安慰,人没了,老房子也就没了。终究会坍塌,终究会消逝。大人们把外公仅存的遗产——鸽子也分了。十几只外公在世时解闷的鸽子,今后它们或沦为孩童的玩物,或沦为孩童的食物,不过哪怕是玩物最后也会成为食物吃掉。鸽子没了,人也走了,徒留一座岁月的丰碑破败下去,留待后人追忆。
琐事完毕,我也步入回家的路途,再次路过儿时的老房子,耳畔又回荡着奶奶慈祥的话语。那残存的墙体又鲜活起来,只一瞬,老房子回来了。门口,奶奶在对我招着手,笑着呼喊我的名字……
回程的火车上,回过魂,我再次带上耳机,支着下巴,望向窗外,天色已然泛白。“……我犹在,顾念谁……你说相思赋予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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