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离去,我不觉扼腕感伤,却会落下泪滴。如吴冠中,马尔克斯,杨绛... ...在我得知他们离去消息的那一刻,心微微一颤,然后回归平静。至夜晚,我抬头,见明星升起一盏,我笑着说一句:再见!
消逝竟也可以如此美丽平和,我内心最深处接受的讯息是这样。洁白的光落入我的眼,不像是在送别什么,而是遇见了什么,我感到某种来自彼岸的花香沁入心脾,我的目光有了伸向更远处的可能,我固有的“局限”有一丝异动,我不知所措,不知所措地流泪。
眼前似有一个场景,如《功夫熊猫》中乌龟大师大限时候的场面:桃红漫天,苍老的躯体下沉,下沉,如落下的瓣,生命的芬芳搭载着神圣的翅响逸萦绕在另一个地方,即使是你我略显虚妄的钦慕和尊崇。
我望着,望着,这不是陨灭,像是归去,如秋天成熟的稻穗,平时自然,饱满金黄,不管是埋入大地还是纳之仓廪,我心如水,透亮而平静。
最后,他们不会纠结与肉体不腐,不会困在欲望的牢笼而痛苦不堪,充盈的走过,轻轻地离开。这样的一生,不是流星,是明月,不刺眼不灼热,成黑夜里蕴藉的眼睛。
这是我之所见,而他们甚至不在乎世人会不会因自身的离去而悲恸,也不在乎是否会被世人所记住和歌颂。我不知道大师此生是否无憾,那一刻,放开生死的一念执着,他们平静地接受——离开。
15年,童庆炳老师,在下长城时心脏病发而离开,做完了他那一段想做的事情。
很长一段时间,我总是纠结于“一生该如何才算活过”的问题,如果把时间拉到无限长,那么我们现在所拥有和记住的一切,叱咤风云的人物,叹为观止的景象,深深爱过的人,遗憾和悔恨的过去... ....大到天地宇宙历史人文,小到每分每秒我之得失,这所有的所有,都会被无边的时间所淹没,没有所谓永恒,也没有所谓的铭刻了,那么我们还如此纠结做什么呢!还执着于意义做什么呢!一切会随着宇宙的终结而终结。
可是这带着“犬儒”色彩的解答让我越发不安。倒回来看,人终有一死,不能“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吗。这是特定历史下人的自我宽慰,而我没有办法只是这样。
再看《红楼梦》,即使生前行为不端者,只要有一霎那的了悟,那么他们便能坦然面对命运的宣判, 尤二姐死后竟如睡着一般,而在挣脱着尘世桎梏的人最后都得到了超越,如黛玉晴雯者。
那么,我们如此努力地去活得明白,是不是为了最后那一刻的庄严和平静呢,铭刻也好,遗忘也罢,最后离开,如秋叶之静美,没有不舍和流连,没有哀痛和担忧,跳脱生死执念,不带铅华,将生命还归与初生时的神圣和干净。这是我认为的一种意义的体面。
体面地离开。到此为止。永恒属于后来的人们。
十几岁看《纸牌的秘密》和《橙色女孩》,然后找来哈勃拍下的星云图看,自己总觉得那与生命的图景有着某种联系,知道或不知道的色彩铺渲点线排列,藏匿在暗部之下多少未知勾连垛堞叠,我们用已知的局限去看未知的无限。《纸牌》中的小男孩没有找到母亲,但回到了出发的地方,我们寻找迹着时空的某种线索,不断打开的不过是有别与既定答案的一种豁然开朗,也许没有别有洞天。
前不久,看了《时间简史》,书本开始讲了一种理论的局限性,也就是它只提供一种解析世界和宇宙的方法,而在这个理论之外,原有的对错崩塌。我在想,我们所学的所有科目也好,形成的某种观念也好,不过提供一种看待生命的视角,“横看成岭侧成峰”。霍金说过“宇宙是意识的省思”,我翻阅了很多资料,把对这句话的理解总结成一句话:我们看待宇宙的方式成其为了“宇宙”。
让我略微失望的是,科学不能告诉我那个终极是什么,时空与生命还是那样高深莫测。宇宙的终点是生命的终点吗。
生命的终点是肉身的腐溃吗。我并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意味着什么。博尔赫斯的诗里写“那么多昂贵的证据,尘土,使我相信必将一死”,这是生命必经的一环。
也许死亡是另一种意义的延续,是时间本质的修正。如果没有生老病死的刻度,没有往复更替,时间也就不能成为时间,它依赖生命才有轮廓和意义。
此刻的执着,执着于光风霁月,执着于善恶是非,不在于命运的垂怜或偏爱,不在于青春永驻,灵魂永生不灭,只一刻或最后片刻安谧,我爱过,我要睡去,带去所有。卸下所有。
“死去元知万事空”,淋漓尽致地活就是追寻和意义本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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