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最亮的星

一周前的这一天，天空也下着雨。

夜空中最亮的星

爷爷，我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就像季节总会变换。然而，当它切切实实地来临，我仍然慌张和无措，一如六年前得知您进ICU一样。也许，六年已经是一段充足的准备和缓冲期，可是，离别从来无法预演。

2012年，您从那次大手术中挺了过来，然后看到您身体恢复得越来越好。我曾贪婪地以为，您可以一直这样陪我们走很远很远的路，看着我结婚，生小孩……

有位长辈说，如果老人在世时做了阿太，四世同堂，那么他就能无责无罪地离开了。也就在那个时候，我第一次为我曾经一度觉得无关他人的事感到了深深的歉疚和自责。是的，是我一直偏执地固守在自己的时区里，不愿改变自己的步调，和您一起追赶时间。

您还记得吗？有次和您聊天，我说，“爷爷，我们先定个小目标，咱先活到90岁，等达成以后，我们再争取做百岁老人！”您呵呵地笑着道，“那还有好多年呢，太多啦！”也许，是我忘了，您真的老了，老到总在回忆里度日，这样有多辛苦。在您离开的前一天，我问您想吃什么，您只是摇头却并不回复，所以，爷爷，您是在提示我您累了，要休息了吗？

就在次日，您便沉沉地睡去，没有征兆和告别，任凭怎样，都无法再将您唤醒，仿佛一切的呼喊和哭声都消音在空气中。

您就一直静静地睡着，伴着长明灯，黎明迟迟不来，那是我熬过最长的夜。

您知道吗？奶奶在那两夜未曾合眼，我们偶尔离开时，她会偷偷地抹眼泪。曾经埋怨您拴住了她，令她折翼的奶奶，当您突然放开她的手时，她一个人徘徊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那么局促和不安，就像是丢了很重要的东西一般彷徨无措。

听人说，地上少一个人，天上就会多一颗星。您走的那两天，天空下着雨，我看不到星星。但我记得，路旁的树叶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水珠，在路灯的映照下，格外明亮和耀眼。

爷爷，在往后无数的晴朗夜空里，我只要抬头，看到的最亮的那颗星星，一定就是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