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一晚突然很想使坏。
她向前跑，假装没有刹住脚的样子，撞在叶影身上，又顺势抱了他一下。这个拥抱把握的刚刚好，很自然，虽然它短到让辛一晚没得来及感受到叶影衬衫的材质。
她夸张的大笑，抬起头用极其做作的声音问:“叶影，你想我了吗？”
叶影抿了下嘴，这个小动作辛一晚觉得是偷笑，但叶影还是用那种很正经很有礼貌的腔调回答，“挺想高中同学的。”
“走吧，我带你逛逛校园。”
辛一晚跟在叶影后面。他穿着黑色的衬衫，很随意的挽着袖子，松垮垮的。辛一晚觉得叶影是那种该穿白衬衫的特别干净的少年，但叶影似乎只穿深色系。
叶影介绍了什么，她都没记住。只想沉溺在他好听的声音里，内心的小剧场终于拉开了大幕。这里没有严肃的李老头儿，没有闲言碎语的同学，没有烦人的作业君...什么烦心的事都没有。
有的是愈加真实的眼前人和辽阔的北方。
叶影读的是理工科院校，走在路上放眼望去，都是清一色的糙汉子。辛一晚虽然性子随便，但在林姝的调养下，在小事物上是个极讲究的人。林奇说她这是重度强迫症，高中她俩同桌时，辛一晚最爱的事情就是理试卷，六门课要用六种颜色的夹子，学校统一印的试卷大小基本都差不多，她一定要把边角都对齐，一大摞夹在一起跟砖头似的。
他指着不远处的男生，特嫌弃的说，“叶影，你们学校男生不梳头啊。炸了。”叶影也不笑，语气像老师。“你别指。你别笑。你小点声。”
辛一晚凑到他跟前，“叶影，你好干净啊。”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叶影很利落的短发，似乎硬硬的，风吹不乱，他的衬衫也不皱，还有他很神奇的鞋带，总之，就是很干净啊。
突然冒出的这句话，并没有让叶影十分惊讶。他岔开话题，“辛一晚，你饿了吗？”
不提倒没觉得，叶影这么一说，辛一晚觉得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好饿啊！”她一个劲儿的点头，又顺势拽了一下叶影的胳膊，“叶影，我们去吃你们学校食堂吧。”
偷偷地抱，偷偷地拽，每次假装自然的小动作都让辛一晚的心怦怦跳，兴奋地想要蹦几下。
辛一晚的妈妈是典型的南方女人，做人讲究，做饭也讲究，家常菜都要精心摆盘，餐具好看到辛一晚觉得拿来吃饭是糟蹋了它们。平时林婉询问辛一晚想吃什么，她只要说“随便”，林婉都能安排妥当，合口极了。高中食堂普遍是南方菜，辛一晚也挺满意的。
在此之前，她一直坚定认为自己是一个“不挑食”“好养活”的人。
这所理工科大学的糙汉子气质像是把食堂的饭菜都传染了。辛一晚看着乱炖在一起，毫无美感的汤菜，不自觉地皱眉。叶影速度很快，利索地打好了饭菜，陪着辛一晚逛窗口。眼看都要走到头，辛一晚眼前一亮。
“叶影，那个！我要喝粥！”
辛一晚点了一杯赤豆元宵粥，叶影帮她刷卡。“就吃这个？吃得饱吗？”辛一晚瞅了一眼叶影打的饭菜，丑极了。忙点头，“对对对，我减肥。”
这家粥做的一般，但好在包装的杯子好看。但辛一晚还是能毫不脸红的撒谎。
“天呐，叶影，你们学校的粥好好喝！下次我要来尝尝皮蛋瘦肉粥。”
平常人听了都知道这是句客套话，像被销售员夸赞“姑娘，你穿着一套特别好看”一样不走心。
但辛一晚是实打实的履行诺言，抓住机会。
接下来几次，她分别以“八宝粥”“燕麦粥”“紫薯粥”等八种粥品为由，屁颠地跑到叶影学校找他吃饭。那时候，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这家粥店能多更新粥品。
实在找不出新的种类了。
但辛一晚不放弃。她拿起电话，极其夸张的诉苦。
“叶影，我发现这么多粥中还是赤豆元宵最好喝，我只喝过一次太可惜了。”
“叶影，你再请我喝一次赤豆元宵粥吧。”
“叶影，你要是舍不得的话，我支付宝转钱给你。”
叶影耐心地听她讲完，语气还是一贯的样子。“你真的觉得好喝？”
无论是肯定句，感叹句，还是疑问句，叶影讲出来都是同一个语调，波澜不惊，辛一晚真心觉得佩服。唯一能听出情绪的就是高中凶辛一晚那次，想到这，辛一晚觉得自己还真是厉害。
“真的好喝，我想喝想到觉也睡不好。”这诚恳的语气快让辛一晚自己都相信了。
等到下一次的时候，辛一晚只能硬着头皮说，“叶影，其实你们学校皮蛋瘦肉粥才最好喝...”
辛一晚那点小伎俩明眼人一眼都能识破。
叶影实在看不下去她这副努力又尴尬的模样。
他看着辛一晚喝粥。辛一晚故意喝得很慢，他也不催。等到辛一晚实在吸不出来时，他才开口。“辛一晚，你真这么喜欢喝粥？”
叶影的话留有余地。要是辛一晚回答说是的话，这一篇也就翻过去了。他话里藏着“辛一晚你就不要以喝粥来由来找我”的意思，却不道明。
不尖锐又恰当地撇清关系，实在聪明。
辛一晚觉得没必要藏着掖着了，顺着话一本正经的接着，“假喜欢喝粥，真喜欢的是你。”辛一晚朗读课文时都没有这么字正腔圆，她觉得底气越足，越不容置疑。
“为什么？”
辛一晚没料想到叶影会这么问。她思考了好久，就像是在参加一场很重要的面试，这是最后一个问题，只要答案被肯定，就能被录用。辛一晚的脑子里不断闪现叶影的样子，可她抓不住需要的那个点。为什么呢？她也说不清楚。
是乍见而欢吗？是久处不厌吗？似乎都不是。
辛一晚记得的爱情理论很少，唯一能想起来的几个也解释不了她的心情。
她怕慢一点，叶影就不问了，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了。
“因为...因为我们在一起，孩子的名字好听。”
“孩子？”叶影彻底整懵了。
“对，孩子。叶影，辛一晚，孩子就叫叶晚。叶晚，多好听！”
叶影扶了下额头。
辛一晚你可真行啊！她在心里默默扇了自己几巴掌，可她真的想不出那个能让自己被录用的答案。
辛一晚觉得自己有点委屈。
喝不好喝的粥，绞劲脑汁的想答案，她努力向着叶影走，可却走不进去。
好累。
其实辛一晚的学校离叶影挺远的。地铁转公交，下了车还要沿着北三环西路往西走一阵子。辛一晚最喜欢周五下午去找叶影，正好两个人都没课。周末也是可以的，但一般章敢都会和他们赖在一起，辛一晚每次都可命的劝章敢不要跟来，要以学业为重。
但每次喝完粥后，叶影总会送辛一晚到公交站。那时候天黑的早，顺着联想桥走下去是要分离的站台，辛一晚走得很慢很慢。
看不见星星，只听得见刺耳的车鸣，人来人往之中只剩下喧闹。
但叶影走在她身边，辛一晚觉得“今晚夜色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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