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过后

作者: ac1fd79ceb7a | 来源:发表于2018-11-27 02:25 被阅读9次

            1.

      简尽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意识还未随着身体彻底苏醒,脑袋里翻涌过梦的碎片。简尽寒睁着眼死躺着,任凭记忆迅速被裹挟退潮。

      ——天是墨色的。这是简尽寒清醒后的第一个念头。

      事实也确实如此。

      夏季野兽——台风就要来了。

      简尽寒起身下床,饶是头顶有吱呀旋转的吊扇,这一觉也让他汗流汤汤。

      这是八月的深圳,这是十九岁的简尽寒。

      时值暑假,室友纷纷回家,简尽寒一人留在了宿舍,白天兼职,晚上睡觉。

      台风即将登陆的新闻从昨天开始肆虐,老板便放了他的假。

      其实简尽寒是无所谓的,兼职辛不辛苦无所谓,有没有假期无所谓,台风来不来无所谓。

      只要不用见到周致柔。

      2.

      周致柔是简尽寒的母亲。

      3.

      但简尽寒是不想承认这一点的。一个做暗娼的母亲,承欢于或衰老或腐臭的数不清的男人下体,却总是有底气在儿子面前疾言厉色俨乎其然。

      简尽寒厌恶她。

      4.

      起身下床,推开宿舍的窗,简尽寒忽然有种恍惚的错觉。

      简尽寒觉得自己四周的空气黏稠得像是行将凝固的玻璃,只差一点就要窒息了。

      太闷热、太潮湿。

      仿佛为了从幻想中的玻璃水中挣扎出来,简尽寒不由自主地将手移至了下体。

      需要快速的动作,需要新鲜的空气,需要清醒的头脑。

      简尽寒的手越来越快,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做。总之,为了摆脱无尽的空虚,他需要哪怕一瞬的释放。

      原始的快感来自大脑深处,简尽寒感觉自己即将归于天堂,眼前却一闪而过了两个交媾的身影。看不清脸的男人——

      和周致柔。

      5.

      ——该死!

      简尽寒低声咒骂,身体却在此时陡然喷薄,随即进入更深的空虚。

      只有地上的点点白斑嘲笑着他。

      ——恶心!简尽寒一拳锤在墙上,剧烈的动作带动摇晃起皱缩的颓软。

      疼痛与巨大的羞耻一同袭来。

      ——真他妈恶心。简尽寒喃喃自语。

      6.

      这是简尽寒难以启齿的噩梦。是无法挣脱的枷锁。

      是周致柔。

      7.

      简尽寒人生最初的记忆,是躺在周致柔的怀里,吸吮她的乳汁。那时候简尽寒大概三岁,大概四岁,对周致柔的奶水有着偏执的迷恋,无法戒断。

      简尽寒模糊记得那时候的视角,从下往上望去,是周致柔下垂的双乳,像两个蔫巴巴的气球,却是柔软至极。再然后是周致柔的脸,美丽,疲倦,青春与衰老和谐地共存于她的眉梢眼角,不可方物。

      ——寒寒乖。周致柔咛咛低语,用手掌轻轻摩挲着简尽寒的头发。她的目光是柔和的,周身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朦暖黄的光晕。非常温暖,非常安静。

      再然后的记忆,就断了。

      8.

      一切都变了。

      或许有某个节点,或许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简尽寒再能想起的记忆,已经是小学了。

      9.

      那不是一段愉快的时光。

      简尽寒与周致柔住在狭小的房间里,这只是一栋栋低矮水泥楼里的小小一格。

      房间在最底层,十二平米,一架单人钢丝床和一个地铺被一块肮脏破旧的帘子隔开。还有一个柜子,红漆片片剥落,似乎在不甘控诉着曾经的气派与荣耀。

      卫生间一层楼的人共用一个,长年氤氲着浓烈的尿骚味。晚上若有人来洗过澡,残存的香皂混合恶臭,愈发逼人。

      没有厨房,周致柔只在门口搭了个灶台,每隔两天会开一次火。一般都是菜市场不要的死鱼死虾,随便炒炒,也省了放油的钱。加点米饭,就是简尽寒数年的三餐。

      ……

      ——吃吃吃,吃那么多还瘦得跟个鬼一样。干脆死了算了,早死早超生。

      周致柔插着腰,筷子啪地敲在简尽寒头上。

      这几乎是每一顿饭开始前的仪式。不够尖厉,不够疼痛,就不够虔诚。

      餐桌自然是没有的。简尽寒只能捧着碗蹲下,试图把自己缩成一朵蘑菇。

      周致柔却从来都是站着,昂起下颌角凸出的脸,一边刨饭,一边丢下锋利的警告。

      ——简尽寒,我告诉你,你别巴望着我死。我死了,你一个人也活不了。

      简尽寒从来不回答。比起谁死,补了无数疤的衣服又短了一截,更加令他感到惶恐。

      周致柔等不来简尽寒的回应,便抬脚踢到他背上。

      ——我看你要成驼背才安心。

      简尽寒蹲不稳,就要向前扑倒。在这之前,总不忘先把饭碗搁在地上。久而久之,每一次踢打到来,他都可以完成一连串慌乱滑稽的动作。被扯掉翅膀的安静的蝉。

      其实愈发弓驼的背脊无可避免。家里只有一个板凳。这也是简尽寒的书桌,随着身体逐渐拔节生长,用板凳写作业的时候,简尽寒不得不趴得越来越低。但是周致柔从来不管这些。

      她只会用刻薄磨一把天长地久的钝锯,划拉在简尽寒的心尖上。

      10.

      ——周致柔是个淫乱的荡妇。

      这是简尽寒听得最多的一句话。以至于以后多年,流着泪从梦中惊醒时,简尽寒的耳朵里都可以自动飘荡播放。

      是邻居说的。

      一开始只是刻意压低声线的窃窃私语,后来直接变成了放肆地日常对话。

      没错,是日常。

      每天早上,当简尽寒背着破布包穿过狭窄的楼道,踏过水泥平房永远油腻的地面时,总是能听见隔壁妇人们杀猪般的大笑。

      ——周致柔是个淫乱的荡妇。

      这是她们每日新生活的开场白,是简尽寒噩梦的丧钟。

      他只能低下头,加速走过。

      ——不能奔跑,跑起来她们就高兴了,不能逃。这是简尽寒唯一的念头。

      11.

      傍晚,简尽寒就在板凳上写作业。他很聪明,更是刻苦。因为学习,是周致柔唯一在意的东西。割裂这条线,简尽寒便无能为力,不会被周致柔瞧上一眼。

      比起被掐得浑身淤青,被踹到仿佛内脏和骨骼俱裂,被水哨的嘶吼刺穿耳膜。简尽寒更恐惧周致柔无言的轻蔑。

      房檐下的黄炽灯明明暗暗,简尽寒认字越来越吃力。当意识到自己近视的时候,他选择了沉默。

      细心善良的老师同学,是简尽寒唯一奢侈的幸运。他被调到了教室第一排,得以保持遥遥领先的考试分数。

      ……

      ——给我多吃点菜。

      简尽寒还记得那个晚上,他的饭碗里突然多出了从未见过的绿叶。似乎只是白水焯过,没有一点油气,但那也是难得的味道。

      周致柔瞪着简尽寒。又转身背过去。

      ——豆苗子,明目的。给我多吃点。

      萌芽的温柔又夭折在风中。

      简尽寒沉默。只是大口咽下。他不知道周致柔如何得知自己视力下降,他只知道安静温顺,他也从来只擅长如此。

      12.

      简尽寒拼了命地在学习,虽然此时他还尚未理解周致柔口中的读书才是唯一出路。

      简尽寒只是觉得,每天吃了周致柔去菜市场散市后捡来的豆苗,眼神确实在逐渐清明。那么,也听周致柔的,好好读书吧。

      每当写作业的时候,绿色的豆苗都会在简尽寒眼前跳动,连同周致柔冷漠的脸。

      简尽寒感到自己身体虚弱,却有用不完的力气,来自宇宙,来自世界。

      ——啧啧啧,这小子还真努力,只可惜了,周致柔是个淫乱的荡妇。

      但邻居的大婶老太总不愿让人好过。

      不加修饰的恶意回旋在水泥平房里,并伴随着末了的一声浮夸的唉叹。

      每当这时,简尽寒都想冲上去,用手中写字的铅笔,插进她们的喉咙,再拽出舌头,戳几个鲜血淋漓的大洞。

      但他没有,因为无法反驳。

      也怕惊动了周致柔。

      在房间里和男人做交易的周致柔。

      13.

      一直到了简尽寒上初中。

      有了奖学金助学金这种东西,他和周致柔的生活可以稍微轻松一点点。

      但周致柔并没有停止。

      多的时候一天四五个,少的时候几天不见一人。周致柔往家里领着不同的男人。这些社会底层的苦劳力,白天搬货做工出了一身力气,傍晚还要把最后一丝精力倾注在周致柔的阴道里。

      他们不会在这里过夜,简尽寒总是在门口等着,等他们发泄完最原始野蛮的欲望。

      板凳对于简尽寒已经太矮了,他又垫了两匹砖。

      男人们离开的时候,都会瞥一眼伏在凳子上学习的简尽寒。偶尔有一两个心情大好的,会丢下几块钱,让他去买点零食。

      简尽寒是愤怒的,但从来只是面无表情的收下。

      毕竟是钱——是周致柔出卖全部一无所有想要换取的东西。

      更怕周致柔崩溃——惹恼男人意味着惹恼周致柔。没错,周致柔就是个淫乱的荡妇。

      14.

      莫攀我,莫攀我,攀我太心偏。我是曲江临池柳,这人摘了那人攀,恩爱一时间。

      15.

      其实简尽寒已经大概明白了自己和周致柔的身世。

      从邻居絮叨的八卦中,从周致柔酒醉的咒骂中。

      她来自西南一个偏远的小镇,十五岁偷尝禁果怀了孩子,被学习优异的男友矢口否认,被本就重男轻女的父母撵出家门。周致柔孤身来到了深圳,这个最包容的城市。

      但是深圳并没有包容周致柔。

      她大着肚子,没法找到工作,靠一个包工头租下了这个狭小的房间,生下了简尽寒。

      简尽寒,简尽寒,拣尽寒枝不肯栖。这是男友最喜欢的一句词。周致柔学习稀烂,这首《卜算子》却是倒背如流,甚至用它作为儿子的名字。

      这也导致了包工头的翻脸。他本就不满周致柔执意留下孩子,更无法容忍孩子别姓。留下一点钱后,包工头离开了周致柔。

      至此,周致柔失去了人生中的第二个男人,迎来了接踵而至的第三个、第四个……

      16.

      周致柔是憎恨简尽寒的。

      透过简尽寒的脸,周致柔似乎可以窥见另一个人。毁了最好的她的——简尽寒的生父。

      当然,这都是简尽寒猜的,或者说,直觉。

      周致柔喝白酒,没有小酌,对着瓶子吹一口,就醉了。

      醉了的周致柔会有片刻的温柔,她常常一把拉起简尽寒,盯着他,仔仔细细地看,瞳孔中氤氲起白茫茫的大雾。

      只是,很快,雾就散了。

      巴掌总是猝不及防地落下。

      ——都他妈因为你!你这个小杂种。全是为了你啊……

      周致柔双颊微红,摇摇晃晃。

      只有这个时候,简尽寒才敢肆无忌惮地直视周致柔。

      ——你死了我就好过了。你死了我就好过了。

      周致柔不停呢喃。口腔湿润,软软糯糯,说的却是锥心刺骨的诅咒。

      简尽寒就把周致柔扶到钢丝床上躺下,她太瘦了,简尽寒觉得自己似乎在扶一只羽毛,或一片冬雪。

      周致柔睡着后,简尽寒又接着看书。

      其实这个时候总是莫名心烦意乱的,大概因为周致柔的鼾声,大概如此。

      17.

      其实简尽寒也是认为周致柔不可理喻的。

      十六岁当母亲的她,姑且可以看作为爱情犯蠢。

      靠着包工头留下的钱勉强撑过四五年不去找工作,或许能以要照顾简尽寒为由。

      但是,在简尽寒年龄渐长,甚至可以拿到奖学金之后,周致柔却没有停止过往家里引来各式行走的生殖器。

      或许是想寻求爱情,或许是生理空虚,她太寂寞了。简尽寒曾经尝试说服自己这样想。但是,或许,她就是个烂在地狱的烂人,是个懒惰无能的婊子。简尽寒为这个残酷的念头不寒而栗,接受周致柔的丑陋,是比生活本身还要恶心的事情。

      18.

      日子还是轰隆隆向前倾轧,简尽寒已经十五岁了,初三。此时周致柔三十一,还是正蓬勃的年纪,却有一股霉烂的气息自周身每个细胞发散而出。

      19.

      简尽寒也说不清楚噩梦是怎么开始的,回忆不起当时自己何来的念头。

      总之,这天,简尽寒第一次偷看了周致柔公开而隐秘的交易。

      20.

      那也是一个潮湿闷热的夏日傍晚。简尽寒快要中考了,正埋头趴在凳子上学习。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挡住光线,简尽寒闻到一股浓烈地烂烟叶味,抬头便看见了那个男人。

      这是周致柔的熟客了。一个五十多岁的搬运工,头发稀疏,总是缩着脖子,猥琐至极。偏还喜欢贼兮兮地笑,露出一口黄黑斑驳的牙,陈年的牙垢散发出酸烂的恶臭。

      男人瞥了简尽寒一眼,径直推开门走进了屋里。

      随着门吱呀一声地关闭,简尽寒突然有种莫名的冲动。

      胸口被怒气灌注,像刚点燃引线的地雷,随时可以爆炸。脑海中升腾出一种宏大的疼痛,活树剥皮般惨烈。动作是不受意识支配的,当紧握双拳在原地呆楞了不知多久后,简尽寒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了房门内。

      这么多年,简尽寒从来只是心照不宣地装聋作哑。不愿面对,不敢面对。然而,现在……

      只有两步的距离,隔着斑驳的门帘,简尽寒能看见内里两个苟且的身影。没有狎昵的语言,没有多余的温存,只是简单粗暴的交配。男人猛烈地撞击着周致柔,是加速的风箱,是飞驰的列车。

      空气中的每一个分子都充斥着淫糜的气味,简尽寒小腹一阵灼热,他想大吼,想杀人,想劈开自己扯出肠子勒死这两个烂人。

      但他还是什么也没做,他甚至连张开鼻翼深沉呼吸都不敢。

      他转身出了门。

      21.

      那一晚,简尽寒做了一个诡异的梦。

      梦里是文明前的混沌,世界一无所有。他从星空中苏醒,是刚出生的乌拉诺斯。睁开眼只有地母盖亚与他面对,鼻息炙热,似游蛇爬遍他的脖颈。天空和大地是叠合的,他们的每一寸肌肤都沾在一起。凸出和凹陷完美相嵌,热流与紧覆交杂翻滚。

      盖亚的目光迷离魅惑,她双唇轻启,舌尖微露。她是那样美,原始野蛮的索取掠夺赋予了她的美以一种强大的生命力。忽而,她的面目笼上白蒙的水汽,再散开时,变成了周致柔……

      22.

      简尽寒惊醒,下体是潮湿的黏腻。

      他是一个男人了。

      23.

      些许的月光洒进来,照得床单上的污渍面目狰狞。简尽寒小心翼翼地立起身,感觉自己是被踩烂的海棠,是被浇了泥水的雪地。

      似乎有什么,宏大到与命运有关的东西,开始悄悄吱呀转动起来。他只能随水漂流。

      那晚,简尽寒借着月光在楼道里洗干净了床单。他甚至没有去想周致柔有没有醒,周致柔会不会知道。他满心满脑只有一个念头——他再也无法直面这清清白白的月亮了。

      24.

      第二天,周致柔看到晾起的床单,什么也没追问。简尽寒也没说。一根透明细密的线断掉了,当然,这只是简尽寒的想象罢了。

      25.

      之后没多久,简尽寒便考上了一所寄宿高中,朝思暮想的离别终于到来。而伴随简尽寒的,还有延续至今的噩梦。

      四年了,每一次,简尽寒都无法完成一次正常的自慰。每到最后,眼前都会闪过周致柔与男人交合的身影。她的粗鄙,她的麻木,她的愚蠢。她的温情,她的疲惫,她的痛苦。每一个她,都是简尽寒的罪恶,是无法熄灭的欲念之火。

      26.

      我越是逃离

      却越是靠近你

      我越是背过脸

      却越是看见你

      我是一座孤岛

      处在相思之水里

      四面八方

      隔绝我通向你

      一千零一面镜子

      转映着你的容颜

      我从你开始

      我在你结束

      27.

      ……

      28.

      思绪回转,简尽寒躺在宿舍的床上,像一条脱水的死鱼。

      从上了高中,到大学,他已经四年没回去看过周致柔了,不想,不愿,厌恶,难堪。

      终于逃脱。

      他想他一辈子也不会回去了。

      也回不去了。

      29.

      台风登陆了。

      天空是一块巨大的铅,沉沉压下。

      闷雷翻滚,风是一个手掌拍打着一切脆弱。暴雨像射箭,直直插向地面。

      30.

      简尽寒在宿舍呆了七天,吃饼干,喝凉水,睡觉,看书,发呆。

      他感觉自己的脑沟被沉闷的空气填满,失去了灵长动物的智慧,无法思考。

      当电视恢复信号的时候,简尽寒只是随意一瞥。

      这是打开电视就会出现的本地电视台,现在正滚动播放着条条关于台风的新闻。

      只是这一瞥,简尽寒的血液瞬间凝固。

      电视里的画面,是被洪水淹没的熟悉的水泥平房。

      他和周致柔,一起住了十多年的地方。

      他们的家——不,他们的房间——第一层已经沉入了水底。四五层的小楼房被砍掉了脚,看起来低了一截。

      简尽寒忽然想起了一个童话。穿上红舞鞋的少女,一直不停旋转跳下去,直到猎人砍下她的双脚。

      31.

      ——周致柔死了。

      这是从灵魂深处涌来的念头。

      简尽寒也说不清楚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或许是母子的心灵感应吧。

      呵,母子,简尽寒为这个用词恶心到汗毛尽竖。他从不称呼周致柔为母亲,或许是因为她不配,或许是别的原因,说不出口。

      简尽寒就是觉得周致柔已经被淹死了,她任凭洪水从脚背,涨到大腿,到乳房,到口鼻。她在水中舞蹈,拨动她纤细的手脚。她没有逃,她死了。

      32.

      简尽寒没觉得悲凉,他的心本来就是空的,现在又铸入了冰冷的水泥,包裹着一个永远无触及的身形。

      从此以后,简尽寒就有一颗满满的心脏了,坚硬,又脆薄。

      33.

      但也许周致柔没有死呢,她终是逃了。

      更有可能,她早已搬离了那里,住进了一个鳏夫的家中,再让鳏夫住进她身体。

      简尽寒对周致柔这四年来的生活一无所知,也许她早就死了,从阴道和舌头上蔓延出红色的菜花。

      但简尽寒还是觉得周致柔是死在这场台风里了。

      虽然只是没有任何来由的臆测。

      34.

      管他呢,无所谓。

      毕竟,

      台风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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