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间想要回老家,很奇怪的想法,因为我已经离家十多年了,偶尔想起,却从没这样迫切的想要回去。什么也没带,下了车就随着记忆中的路往家走,十多年了,我以为这里早已是高楼大厦,毕竟我见证了另一个城市的凹陷转眼就耸入云天。只是,很神奇的,这里除了那滑不溜秋,走路甩泥的烂泥巴路变成了灰不隆冬的柏油路以外,似乎没有任何改变,可能,这河里的水,好像要死一点。水几乎都枯了,河中间每隔一点儿都坦露出一小块沙泥,我走在这岸边,还能看到几条带有腐臭的大鱼小鱼,不知道是什么鱼这样的可怜,只能按大小勉强给它们一个称呼,毕竟死者为大。不过除此之外一切尚好,虽在河边走,但这皲裂的沙地让我感到安全。看到前边横亘在河里的石头,我的思绪更加纷飞,在这里,我捉过鱼,逮过虾,也绑过螃蟹,更差点儿在这儿淹死。突然坐入水中不能站起来的窒息感和恐惧感让我纷飞的思绪回笼,这很安全,我清楚的明白,前边有桥,我知道,但是很远很远,这种杂乱的缠绕让我不知道是向前还是就从这穿过,最终我败在肉体疲惫的叫嚣,几乎是颤抖的走过这短短十几米的路。前边是山,山上有一条路,但是我的右边就是悬崖,我记得不是这样的,我从没走过这样的路,我走过最艰险的路就是那条路只有巴掌宽,旁边还长满了刺树,却没这样没遮挡的,但我又莫名的觉得走上去就能到家。靠着山体慢慢的走,这山光秃秃的,没有一颗树,看不到一点摇曳多姿的生气,只泛着明亮又死气沉沉的黄。不知走了多久,我看到转弯处居然有几朵飘扬的野菊花,我敬佩它们的勇气,为它们的顽强所折服,不过我还是一把扯了下来,细细的闻,真是有迷人的芳香,编成稀稀落落的花环,实在丑的很,然后扔下了悬崖。不知走了多久,好像也只是一会儿,万丈深渊慢慢的变成了土地,我感觉快要到家了,家乡的景象明晃晃的在我眼前,只是随着风忽明忽灭,我一时不知这是真实还是幻境。前面一个中年男人盯着我,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相貌没有什么特别,立着锄头,直挺挺的站在那儿,不过那逮捕猎物的恶狠狠的目光让我的心直呼呼的发毛,不过僵持了一会儿,我还是向他走去,因为他的身后,穿过一片田野,就是我家,我已经看到了它。我问他,怎样可以到达那被竹林遮挡一半的房子那里,他看着我不说话,然后伸出青筋爆突的手,仍盯着我,指着旁边的钢索,慢吞吞的说,从这儿滑过去就到了。我很是怀疑,难道这不是真实,我好像陷入了一种被恶意编织的幻境,我中了催眠之术,或是有人在我身上种了苗疆的蛊毒,不然回家怎么会没路呢,明明是有路的。面前的男人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动了动两片厚唇,突然说到,前面没路了,我看了看前边蜿蜒的柏油路,又看了看近在眼前的被竹林遮挡一半的家,不知该如何做法。那个男人突然又说了话,他叫我过去,我突然意识到,尽管他可能只是个老实巴交不知如何对待外人的农民,但我潜意识里仍保持着谨慎和戒备,此时正离他两三米远哩。我觉得我不应该怕他,我大步走过去,前边有个一米多宽的沟,我猜想他是想叫我跨过这个沟然后吊着钢索滑过去。我在估计自己的能力,这个沟的宽度,我费尽全力应该能够过去,可我不敢,何况那钢索上什么都没有,周围也没篮子,我跨过去了,又如何滑过去呢,难道用手吗。我望着他,他嗫嚅着,然后说到,你跳下去,然后我把你拉上来,我往下望了望,这个沟只有一米多深,可我害怕他的锄头。我盯着这个沟,突然有点眩晕,沟底的石头泥土慢慢的消失不见,藏在泥土底下的一条条钢筋显露出来,我拥有了一种奇异的能力,我听到了女人的呻吟声,钢筋下是不能见底的黑暗深渊,可我却能清楚的看到深渊的底下有一个女人,全身赤裸,血肉模糊,似乎脚筋手筋都已挑断,她看着我,不说话,只是看着我,只有那时断时续低低的呻吟证明她还活着。我有一种冰冷的感觉,从头到脚,从血液到皮毛,但我仍然镇静。我抬起头,我应该要想方设法的逃跑,我遇到了一个以虐杀为乐的恶魔,我看着他的眼睛,从他的眼睛看到一张竭力装作平静的女人的脸,我对着这张脸说,我要走了,然后镇定自若的转身,继续之前悠闲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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