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中国编剧们不接富气,还是他们的想象力太乏味,无论是电视剧还是电影,总爱把富人们塑造成邪魔。
要么缺爱,要么变态。极其常见的情况这个富人是一个缺爱的变态。
按照编剧们的设定,如果富人是主角。
缺爱的富人们自私冷酷,整天对着下属大吼大叫,把公司总经理当私人管家指挥,每天从几千平方的别墅里醒来,孤单着,寂寞着。
然后根据剧情安排,他总会遇到一个清纯不势利眼的姑娘,最好还带点女屌丝的气质。她对富人不屑一顾,还说出那句至理名言“有几个臭钱很了不起嘛,金钱就可以买来幸福吗?”
这句话猛地击中了富人们的内心,原来我一直不快乐,是因为我太有钱了。
他们的脑回路突然就变成了:哇,这个姑娘好单纯,好不做作,和我以前接触的妖艳贱货很不一样呢。
接着就放着迪拜8万亿项目不做了,集团8万人不管了,不为别的,只为和那个散发着丁香花香味的女孩去大排档吃鸡。
一边吃一边崩溃着,我终于找回了最纯粹的幸福。
最终,缺爱的富人收获到了爱。
按照编剧们的设定,如果富人不是主角。
变态的富人们自私冷酷,整天对着主角大吼大叫,把主角当私人仆人指挥,每天从几千平方的别墅里醒来,和家里人撕逼着,哭泣着。
为了找存在感,他们处处刁难主角,如果主角表现得有一丝丝反抗,他们就受不了,就崩溃,就在办公室歇斯底里,让观众深深怀疑他们有躁狂症。
最终,变态的富人收获了惩罚。幸运一点的,我们善良的主角会站在宇宙中心呼唤爱,开化了他。大家紧握双手,达成共识,一起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
看!这就是编剧们理解的中国富人生存状态。难怪要让主角们给他们爱的抱抱。
为什么编剧们理所当然把富人们设置得宛若智障,没人爱呢?
这大抵是源自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那就是人们对富人的轻视和嫉妒。这里我不是说编剧们对富人们的嫉妒,而是说他们受到了这种“古老的观念”的影响。
在古代,中国的社会地位阶层是这样排列的,士农工商。商人阶级是排在最低的,甚至是国家层面,也在歧视打压商人,治国理念是“重农抑商”。
刘邦做皇帝后下令“乃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重租税以困辱之”,就是不能让做生意这些小崽子们穿好衣服,出门坐车,要收重税困死他们。
《旧唐书》记载唐太宗说“工商杂色之流,止可厚给财物,必不可超授官秩,与朝贤君子比肩而立,同坐而食。”好嘛,杂色之流,不配和君子站在一起,吃饭也不能同席。
一句话概括:在古代,做生意的人就是贱人。
但另一方面,商人通过做生意赚取利润,极大地改善了自己的生活水平,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不用粗茶淡饭,到饭点,大喊一声“翠花,上红烧肉!”立马就有一个小婢女端着盘子上来了,连洗脚都不用自己动手,抬一下腿,有人主动给擦脚。农民辛苦耕作,风吹日晒的,生活还是苦兮兮,更惨的还要卖儿卖女给商人们做仆人。
大家都觉得富人们没有道德观念,只求赚钱,牟利成了不道德的行为。他们的原罪就是赚了太多的钱。
哇,贱人居然过上了好日子,这怎么可以?怎么可能?然后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要黑掉。
受到国家和意识形态的影响,文化界也对商人阶层感到厌恶,对他们享受到的生活极尽讽刺,白居易的《琵琶行》对那个“老大嫁作商人妇”的女子充满同情和怜惜,一句“商人重利轻别离”就给他们定了性。
一来二去,商人们的形象固定了,他们被刻画成刻薄寡恩,唯利是图的人。
而在创作过程中,人们又可以自由地预设结局,那些商人们多半没有好下场,要么妻离子散,要么千金散去,得了失心疯。这些结局寄托了人们美好的愿望。
也难怪提到中国的富人,大家自动脑补周扒皮、黄世仁这样的人。也难怪现在写富人还是写成变态。
其实,中国编剧们该好好补补课了。他们对富人们的误解实在是太深了。
鲁迅曾这样说过那些卫道士们,“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
中国编剧们的想象力又何尝不是这样的递进关系,一见富人立刻想到他不幸福,立刻想到他缺爱,立刻想到心理变态。
成为富人的人,除开那些不带脑子出门的,绝大多数是一群优秀的人。
他们可能是社交高手,他们不会因为一丁点屁事就崩溃,不会冲着下属发莫名其妙的邪火,而是考虑如何最大程度发挥员工的作用。
他们的勤奋或许还远超过你的想象。当我们还是追着电视剧,看着综艺节目傻乐呵,他们已经连续飞了十几个小时,奔波在各大城市,当我们还深陷到底是选择牛肉火锅还是健身房时,他们已经在健身房锻炼了几个小时了,顺便还做了几个大的决策。
他们比我们更懂得自律者方能自由,明明更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更明白时间的可贵。
所以,为什么人物专题采访里对商人们尽是溢美之词,到了电视剧里面就都是变态了,能不能塑造点正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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