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周,我被朴树困住了,准确地说,被朴树的音乐困住了。
最开始萌发写朴树的想法,是看到他这些年来与抑郁抗争的经历。在过去的十多年间,我最亲的人也处于抑郁症的折磨之中。反复发作,不吃药,不治疗,就靠时间来治愈。朴树也是这样,他把时间当做良药。他说,这是一个等待浑水沉淀变清的过程。
我对这种做法的效果充满了怀疑以及怜悯。
这些年来,我看到了抑郁者无法自拔的痛苦,他们的孤独和无助。更让我绝望的是,这种病实际上无药可医的,终生都不会痊愈,猝不及防地就会卷土重来。
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理解,资深抑郁者朴树感动了我。看了三天资料,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写完了《从抑郁少年到文艺大叔:归来的朴树可以不忧伤》这篇6000多字的长文,这是有史以来写得最长的、没有稿费的文章。作为一个以文字为生的人,说实话,没有稿费的稿子我一般是提不起兴趣来写的。
本非朴树的粉丝,但当写完这篇文章,我爱上了他,就像作家会爱上自己书中的人物。而且,我发现,他的音乐带着魔性,最近这几天他的30多首歌,我不停地在循环播放,从早晨听到晚上,有的大概播了几百遍,丝毫不觉得厌倦。
猎户星座这也让我明白为什么朴树的粉丝黏性那么好。如一位歌迷所言,他离开如此之久,粉丝自己都觉得忘记他了,但他一发新歌,人们就全醒了。
他开演唱会跑调、忘词是家常便饭,搁在别的歌手身上就是负面新闻。朴树的粉丝却说:“大家是来看你的,随便唱唱大家都很开心,虽然你有你的专业精神,但作为喜欢你的人,我们也有我们的不专业情怀”。
大家都爱朴树,甚至是溺爱,原因可能很多,比如朴树长得帅,比如他若孩子般脆弱的性格极易激发文艺女青年的保护欲,但归根到底还是作品的魅力,就像武侠小说里的“人剑合一”,朴树是“人歌合一”,他的经历他的情感都投入到作品中,于是歌曲就有了自己的生命。或者如朴树所言的,这是一种能量。
最神奇的是,我发现这种能量能够打开人心中的灵性之门。人之所以常常会觉得自己勇敢和无敌,是因为活得粗糙和麻木。当灵性之门打开,当人们直接面对自己内心的时候,会变得软弱和无力。
“音乐本身就带有某种上升或是下坠的力量,不向光明敞开,就向黑暗敞开。”朴树知道他的音乐是灰色底的,希望新专辑能够传递给歌迷正能量。
他在北京演唱会上谈到《空帆船》的歌词时说,这段时间他每天睁开眼睛就想死,但他还是写出了“我爱着艰难而拼尽全力的每一天”。听起来是有一点荒谬,但这也是他的诚意。
《空帆船》不是《猎户星座》的主打歌,却是专辑中两首张亚东制作的作品之一,老狼给朴树做的和声。
“风从我耳边呼啸着略过”这一句五人的和声,一下子就钻到我的耳朵里,让我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工作打开播放器认真听这首歌。当看到“金山银山,繁华云烟、 温柔之夜 ,我什么也不带走”,心被疼痛狠狠地抓住,皱成一团,如同20年前的《旅途》中的那一句:“路过幸福 ,我们路过痛苦 ,路过一个女人的温暖和眼泪 ”。
朴树的作品太容易击垮我们赖以自傲的理性防线,内心另一个被牢牢锁闭的自我想要喷涌而出,这种感觉是很糟糕,甚至让我有些恐惧。我知道我已经入戏太深。
于是,点击播放器的停止键,逼迫自己从那些歌中走出来,就像戒断毒瘾。我用这篇文章和朴树做一个了断,然后,对自己说,向前走就这么走viavia~,继续在我的平凡之路上奔驰。或者,我还需要听几首汪峰来鼓鼓劲,或者,去看一场《战狼》来让自己被各种主义感染。
可是,我却总想起朴树刚红之时对记者所讲的一个故事:“有一天,张亚东和我说,朴树咱们去死吧。我说不行,我得等我爸我妈去世后我再死,因为在我父母去世之前我的生命是属于他们的,在他们去世之后,生命才是属于我的”。在新专辑的文案中,朴树特别想写下这样一句话:“妈妈,我希望你活得长久一点,我希望你能亲眼看见我在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人到中年,我也想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1.我还是对悲伤非常敏感,即使我现在越来越觉得,我喜欢明亮的,我喜欢开放的,但我觉得,那种悲伤还是在我心里面的。
2.有的时候,我看到咱们国家那些人,他们爱听那样的音乐,他们爱看那样的电影,他们做那样的事儿,我不知道到底谁是怪物。
3.很多喜欢我的人给了我很多溺爱和宠爱,但我已经不小了,40多岁了,心智很成熟,我经常提醒我自己,我可以活在大家的理解里,但像小孩子一样光有真诚是不够的,要做音乐就一定要把它做好。你们可以理解我,包容我,但我不喜欢脑残粉,我觉得这个国家脑残的事件太多了,希望大家有自己的辨别力。
4.这两年我发现我好像越来越严肃了,我媳妇儿总说我越来越像我爸了,她每次这么说我我就会发脾气,我不想变成一个严肃的人。
5.不是因为我过于少年,而是因为这个国家的人提前就老掉了。我们需要民谣,民谣是非常朴实的,离心很近的,但那么多年轻人,当他沉溺在民谣里的时候,这是有问题的。即使这个年代再垃圾,它也有他闪光的一面,但是大家都这些都屏蔽掉了。
6.人生是一个抛弃妄想的过程。
7.如果全世界都丧心病狂,如果所有人都抢劫银行,如果成功就是高高在上,把别人践踏,打死我也不能。
8.我是一个特别不自信的人,我认可自己的时间非常非常短;影响我往前走的障碍就是这种不笃定,如果我笃定的话,我还能做的更好。
9.我不只有你们所看到的那一面,单纯的,善良的,孩子似的,害羞的 ……在我的心里,也有欲望,有邪恶,贪婪,欺骗,各式各样的黑暗。我曾努力地掩饰他们。甚至无法面对这样一个自己,如此厌恶他。
时光迟暮不返人生已不再来10.所谓社会规范道德责任,如果与我们那颗秘密的心不相匹配,那么这是不是自欺欺人?正是这些谎言和麻木让这个世界看上去良好地运转着,可是背后却在发霉腐烂愈加变态。一切都从没有得到过治愈。所有的一本正经背后都有各自的难以启齿。这让人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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