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这个一个重男轻女的大家庭里,我们姐们仨的存在,让父母受尽了白眼和侮辱,但是,父母从未迁怒于我们,而是对我们疼爱有加,人家有的我们都有,人家没有的父亲也想办法让我们有,父亲常说我们要人穷志不穷。父母的倔强和要强其实给他们带来的是更大的伤害。
记得那是89年,圆规家买了一台收音机,那个年月,这可是个新鲜东西,她为了显摆,拿着收音机到我们院子里五叔的房里收听,故意把声音开得很大很大,几次三番,眼热的我们姐妹几个也想凑上去看看,却被圆规一把推出房门,大声地吼着“去去去,弄坏了你赔得起吗”?
晚上我跟父亲说起,父亲叹了一口气,没吭声,谁知第二天,父亲下班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大纸盒,我们好奇地围上去,父亲打开纸盒,呀,竟然是个收音机,母亲问,你哪来的钱,要知道,那时候,收音机二十多快钱,相当于父亲两个月的工资。父亲说,我找她二舅借了一部分,父亲说,再穷不能让孩子们受了委屈,从那天起,收音机成了我们的小伙伴,特别是那个“小喇叭节目”伴着我们度过了很多快乐的童年时光。
也是从那天起,圆规听到我们房里收音机的声音,再也没上这个院子拿过收音机。
我跟姐姐上四、五年级的时候,同学们很少穿裙子,但是有一个女同学,因为父亲是公社干部,母亲是供销社职工,家庭条件很好,她穿着红色小皮鞋,身上穿着碎花连衣裙,头上还戴着个八角帽,简直好看死了,再看看我们身上的布丁裤子,手工布鞋,她就是我们眼里的小仙女,回家后,不懂事的我天天缠着父亲要小皮鞋,要裙子,有两次被母亲骂了,但是我是痴心不改,开始偷着跟父亲哼唧,终于有一天,父亲进城扯了一大块人造棉碎花布,回来交给母亲给我和姐姐每人做了一条裙子,这是我这辈子穿过得第一条裙子,至今我仍然记得那是条绿色碎花布的,至于那双我心心念念的小皮鞋,父亲给我买了一双蓝球鞋替代了,当时我也很高兴,毕竟比母亲做的手工布鞋洋气多了。
我跟姐姐的穿戴在我们班算是好的,那年夏天,我们俩还是第一个穿上的确良上衣的,那件花蝴蝶的的确良上衣也是父亲进城扯来的。父亲可以不舍的吃,不舍得穿,但是她对我们他从不吝啬,对于唯一的弟弟,他也是一视同仁,没有显出过多的偏爱。
在对待我们的学业上,父亲又是开明的,他不像村里很多家长的想法,什么丫头片子读什么书,长大了还不是人家的人,所以我的小伙伴们大部分读到初中毕业就不读了,刚好那年我们这里乡镇企业异军突起,我的很多同学都进了企业当了工人,父亲问我们的打算,说只要愿意读书的,你们读到哪我就供到哪,就怕你不读。我说我想读书。那年我就读的家附近的初中因为校风不好。父亲还用自行车载着我转到了另一所中学,就这样,姐姐上了班,我读了高中,这在八十年代末期的农村还是不多的,作为一个女孩子,我以三分只差与大学失之交臂,可是父亲没有一句怨言,他还说你想复读就去复读,可是我考虑再三,弟妹都去乡镇企业上班了,我决定自学考试读了围墙外的大学,接着我考上了公务员,作为一个被家族所有人看不起的女孩子,我为父母挣了一口气,我没有让父亲失望,生而为女,我曾让父母在村里低人一等,但我终于让受尽屈辱的父母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走出了农村,来到了机关,从一个农村女孩成为一名机关干部,那些日子,乡亲们纷纷前来道贺,说我的父亲有福气了,好心终于有好报,但是我的伯父伯母叔叔婶婶们一个都没有来,他们还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