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唱歌

十里天风送，万里一碧空。

学校有一门课，名曰“广东音乐赏析”。凭着“朴实无华”的名字吸引了众多新生纷纷报名。

进了课堂才大呼上当，联名上报质问——“为什么广东音乐赏析不是学唱粤语歌？！”

上课的老师很大年纪了，是退休的老教授，不负责原专业的教学了，因为会拉鼓弄丝竹乐器，嗓子又好，又爱极了，现在回来给我们上上选修课。

这门课着实欺负官话地区的学生。

老师的普通话略带沧桑感，出口却是一腔标准的广东话。标准得极富梦幻感，就像从西关大屋走出来似的，总让我想起以前见过拉着我的手说话的或者给我麻风糖吃的哪位阿公。

他上课的时候很尽心，把歌谱打出来，跟我们细细说，这首是用了哪一首词牌填的，这首又是小诗寄调哪一首曲。

教室的电脑不好用，他总是点不开图片。我坐在第一排，他招手叫我上去。他还会把自己的手抄歌谱带来，是泛黄的纸张重新包过的封皮，封面写着日期，边边角都烂了，小心地举起来给我们看。

他上课的时候很投入，兴致来了连唱几首歌，拍着黑板数拍子。时不时地蹦出几句广东话，感慨一下歌词写得多好，这句又要唱怎样的滑音。

有一回带了一把高胡，上课前说好一会给我们展示展示。后来拿出来，拉弦试摆弄了几下，发现音不准，又摆弄了一会，大概是兴致没了，又收回琴盒里。

下课以后，我帮他关了电脑，跟着他走出教学楼。我们下课晚，等到正式铃声响，他才肯开口放人。走出来的时候，教学楼已经空了，只剩杜鹃花埔旁边的路灯，昏黄的，隐隐看到大朵的颤巍的大红色杜鹃花瓣。

老师背着高胡，推着自行车。他沿着校道溜行了一段，跨上车鞍，一声叮当铃响，清脆得不敢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