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一个粮仓,在我家南边靠着一条东西向的小河边。从我家门口的小路朝前走,过两个壕沟,左转后就能看到。这个粮仓有两个屋子,一个大一点三开间,一个小一点一开间。说是粮仓,其实里面都堆着附近村民的柴火和稻草。
不过有一天,那里突然住进了一家人,操着一口听不懂的口音。后来才得知,他们是包了粮仓东南方向村里的一片农田。这还是村里头一遭遇到,大伙都很好奇,他们会怎么种田。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他们和我们一样,种些口粮,就是蔬菜什么的好像种得多一些。我不关注他们种什么,我只关注他们家那个到处乱跑的傻儿子。
这家人一家四口,两个儿子,农忙的时候会有一些亲戚过来帮忙。他们家大儿子不知是什么原因,长大后就变得傻了,不会说话,成天不肯待在家在村里到处乱跑。我家在粮仓后面,因为有小路可以过来,他没事就跑到我家附近。他一来,小黑就会冲着他叫,然后他就跑,他越跑小黑就越追。刚开始他们家人还找我们,担心他被小黑咬。后来,见小黑也不咬人,就什么都不管了,随便他到处乱走。他们家不管,可苦了我们了,我得看着小黑不让它乱叫,要不然一天都不安宁。他家小儿子如果在家的话,听到狗叫回来找他哥,我让小黑不叫后,他就没来找过。我真是觉得生气,哪有这样的。
周边的人家很快都知道了这个傻儿子,他爱往人群跑,还特别喜欢看热闹。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明白周围人说的话,不过他倒是很会看气氛,如果周围人哈哈大笑,他就会跟着鼓掌。后来,他家人出来找他,找不到的话,就往人多的地方找,基本上就能找到他。到了夏天,村里的河边抓鱼的人多了起来,有钓的,也有用板罾的。他看河边人多,就好奇地跟着看,能一天都不动地看人抓鱼。我也感到很好奇,他是看人呢还是看鱼。
村里的河,通着运河,偶尔会有大鱼游进来,运气好的说不定就会抓到。农闲后,河边抓鱼的人越来越多。暑假的时候,我就坐在我家船上,就能看到沿岸很多抓鱼的人。有经验的几个人,就坐在两条河的交汇处,寻一个阴凉的地方,放一个板罾,隔一段时间提一下,又省时又省力。自打抓鱼的人多了,傻儿子就每天候着,等着人来下网。那天,隔壁的阿伯下了一个板罾,下午提起来的时候,发现了一条大鱼,这可让阿伯身后的傻儿子兴奋起来,他冲了出去,只见一个骨碌,他整个人都摔进了板罾。阿伯吓得拉着报罾不敢放,连忙叫来旁边钓鱼的人,把他给拉了上来。周围认识的人赶紧跑去粮仓把他的家人给叫了过来。
他双眼迷茫地看着周围,这次掉河里,可把村民吓着了,大伙要求那家人别把他放出来了,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这么幸运被人救起来。也就在这个事情之后,我很少见到他了,有说是送回老家了,也有说被关着。反正粮仓那里,我是不去的。
春去冬来,那家人包了两年的田之后就离开了村子,粮仓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对于他们家的记忆,大伙想起来的就是他家傻儿子掉进板罾的那件事,隔壁的阿伯每次说起,都不忘提及救他时那条跑掉的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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