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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剪刀布,输家洗袜子

石头剪刀布,输家洗袜子

作者: 弍哟eyo | 来源:发表于2020-10-28 16:01 被阅读0次

    八九十年代的偏远小城,自由恋爱的风刚刮起来,大部分人家依旧是旧式的父母包办婚姻——双方父母达成约定后,安排两家子女见一面,接触一段时间,但凡是互相不排斥,双方家庭就可以开始着手准备婚嫁事宜了。此后两人组成一个新的家庭,或日久生情,大多相敬如宾,伴随着一些磕磕绊绊和柴米油盐,就这么过一辈子,如同他们的父母那样。

    “X年X月X日,天气:晴朗。强,今天厂里的朋友……强,又我想你了。”这是巧的日记里经常能见到的字句。巧是家里的老幺,上面还有哥哥姐姐,小时候家里穷,姐姐读了三年级就自己辍学了,巧也是只读完了小学,就辍学打工补贴家用了。在镇上的厂子里工作了几年,后来和几个姐妹一起,去了县城的一家服装厂干活,白天在厂里干活,下班后,巧会自学一会儿裁缝知识,自己买了书,买了笔记本,写写画画,有时拿张纸片剪一剪,就是一件小衣服的模样。后来,巧自己手工织的毛衣,针脚细密,上面的花样也都很出彩,应该也和这段经历有关系。有点扯远了。

    日记里出现的强,是巧的男朋友。强也是家里的老幺,也是家里四个孩子中唯一的小子。强小时候不好好读书,每天跟着一帮兄弟各种捣蛋,上课睡觉,捉弄老师,自己偷改成绩,模仿家长签名,去山里打野鸡掏鸟蛋捡蛇蛋,去别人家的田里偷土豆玉米烤着吃,甚至还跑去过人家田头烤麻雀吃,验证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并得出结论,挺好吃的,就是肉太少。强的家里有只大黑狗,平时特别嚣张,除了强的父亲谁都不怕,经常自己解开项圈和铁链,偷跑出去欺负别家的小狗和小孩。后来被强撞见,抡起棒子直接打瘸的一条狗腿。据说此后这只狗变了,每次趁着强不在家的时候才偷溜出去,老远闻到强的味道后,拖着一条瘸腿,撒欢儿式的拼命往回赶,回家后自己再把项圈套回脖子上,然后一脸老实巴交的样子等着强进门。为此种种,虽然强的父亲忙着在外面带队修路修桥搞工程,经常不在家,隔很久回家一次,但每次强都少不了挨一顿父亲的揍。

    强初中毕业后就不读书了,连同几个兄弟一起去闯荡,修过路也挖过矿,去过黄山顶,也去过西湖畔,啃过黄沙也撬过珍珠,一辆摩托车四处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血气方刚,模样俊朗,有没有几段情愫,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四处闯荡了几年后,强回到了西北小山村的家。父亲准备在退休之前给强筹谋一份正经差事糊口,让他早点回家收收性子。

    两人不知道怎么碰上的,许是缘分到了,就遇见了。双方家里的兄长和姊姊都是父母安排的婚事,强和巧走的却是自由恋爱的路子。强和巧的恋爱经历我不得而知,那是属于他俩独特的专属回忆。强的父亲在公路工作,在强结婚前,强的父亲安排强去了铁路,也算是份公差,不过混不混的下去,混的如何,就都是强自己的事了,勉强也算是子承父业了,父亲也只能帮他到这了。

    自从领了差事,强就变得忙碌了起来,强工作的地方在另一个地方,离家有点远,婚后也经常不在家,每周只有周末回家待两天。周五晚上回,周天晚上或者周一凌晨走。巧的一本日记本从恋爱写到了结婚,又写到了怀孕。略显青涩的字迹,记录的全是少女的心事,或欢喜、或思念,其中还夹杂着一些错别字。我不知道,那本记录少女思绪的日记本,那个叫强的少年是否曾阅读过。二十年之后,家里大清整,它躺在一个抽屉的最里层。安静的,带着时间的记忆。

    婚后一年,他们生了一个女孩,家里一片欢喜。又过了三年,家里添了一对双胞胎小子。所有人都来贺喜,说是好福气。后来,为着小孩读书,全家人搬去了县城。巧在楼下租了一家小店,做些面点的小生意。之后,强换了工作,还是公差,他混的还不错,调回了本地。再后来,为了方便小孩读书,他们换了新房子搬了家,巧去了一家地毯厂工作,强的工作离家越来越近,轮休的作息也可以让他每天回家。一家七口在两层的小独院里就这样一天天长大,期间,巧辞去了地毯厂的工作,改去家具店上班,做销售。

    有一年,强喝醉后,巧去接他回家,路上被石头绊倒,巧的门牙咳出了一条裂缝,好在牙够结实没破。那以后,强就减少了喝酒的次数。

    印象里,强和巧一直都是小打小闹,玩笑中带着点调情的意味,从未真的吵过架,所有事都是两人商量之后一起解决。除了那一次。

    不知道因为什么,那天喝醉后的强,借着酒劲,打了巧一嘴巴,那是我印象中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那之后他们冷战了很久,有一天关着门在房间里吵了起来。我一度以为他们要离婚了,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接下来就是小孩子跟谁过的问题了。然而,事情走向完全相反,除了巧对强有点刻意冷淡外,一切如常。没多久之后,那点冷淡也不见了。我知道,为着这一巴掌,巧气了很久,,强也愧疚了很久。强的胃一直不好,后来就戒了酒,偶尔只喝啤酒,也很少再外出应酬。再后来,啤酒也不怎么喝了。一年醉一次也是不常见了,即时醉了,除了变得絮叨,就是倒头就睡。

    再后来,强的父母相继去世,巧站在强的身后,为他稳住后方,和强一起操办丧事,那一次,巧是强的主心骨。父母相继离世,强失落沮丧了好久,都是巧陪着他一起渡过。

    再后来,家里的小孩相继念大学和高中,巧和强又商量着在郊区买了一套新房子,付了首付,其余按揭。家里开销太大,恰逢家具店老板要去外地,准备把店面转手,巧和强商量后,接手了家具店自己做。三个小孩,几十万贷款,强下班后就去巧店里帮忙,顶替劳动力,跟着店里的师傅一边帮忙一边学习,也能省一点请师傅的工钱。

    一年后,强成了店里的主要劳动力,每天工作店里两头跑,忙不过来的时候就另请师傅帮忙。等到小孩都去外地念大学后,两人干脆就在店里支了小灶,只有早晚在家,有时候忙起来,晚上不在家吃饭,送货到谁家,就蹭两口。强的眼睛不好,晚上看不清楚,为了安全,有时候离家远的晚上,就近借住在亲戚家,隔天清晨再开车往回赶。强的胃不好,吃饭也挑剔,巧的手艺好,喂刁了一家老小的嘴。强每次在外面吃饭都是随便应付两下,回家后等巧重新做一份吃。后来次数多了,强的嘴也没有那么挑了。两人都太累了,回家能歇就歇会。他俩是互相心疼。

    三年后,大女儿大学毕业了,向银行贷款的钱也基本还结束了,压力没有那么大了,店里雇佣了一个导购,强依旧是不工作的时候就去店里帮忙,安装送货。晚上回到家,巧煮饭,强玩手机。有时需要算账或者发货的时候,就换成强去煮饭。偶尔也会约着隔壁小区的朋友一起出去吃。

    强和巧都是小馋猫,爱吃零嘴。四十岁之前是巧比较馋嘴,后来就交换了一下,每次去超市,都会买一堆零食回家,强喜欢吃。家里经常有辣条肉干瓜子之类的零嘴。偶尔空闲的晚上,吃过晚饭,两人一起去小区溜达两圈,然后一起回家。巧坐在沙发上,或看电视,或看手机,强躺在巧的腿上,或陪着巧一起看会电视,或自己玩着手机。

    强和巧分别是我的父亲和母亲。上次暑假回家,有天下着小雨,他们下班后我们一起去楼下超市采购,回家的小区路上,强手里拎着空水桶,巧左手拎着新买的鸡蛋,右手撑着伞,将两人一起和细雨隔绝开,我跟在他们后面一个人走着,突然就觉得岁月静好。想起在地铁上看到的一对老年夫妻,人很多,没有座位,丈夫一只手抓着靠杆,将妻子圈在怀里,另一手还紧紧拉着妻子的手。

    巧在二十岁左右的时候,和好友一起拍了姐妹版的单人婚纱照,青涩且美丽。但结婚后,强和巧一直没有拍过一套婚纱照,所以我一直有个心愿,等到弟弟也毕业了,我们姐弟带着他们去补拍一套婚纱照。趁着老爹依旧很帅,趁着老妈依旧年轻。

    总有一些人因为家庭原因不相信爱情甚至惧怕婚姻或者用一生治愈童年,有亲戚说过,我们家是现实版的《家有儿女》,我很感谢我的父母创造的这个家庭,让我拥有可以治愈一生的童年,让我始终对爱情和婚姻充满期待,也让我始终心怀善意、温柔待人,并且一直热忱的相信世间美好。

番外:婚后22年的某一天

    晚上跟老妈视频电话,老爹躺在我妈腿上玩手机,偶尔抬起头来看我一眼继续玩。隔一会估计是口渴了,自己喝了水又把被子递给我妈,看着我妈喝了一口后,老爹接过杯子放下,继续躺在我妈腿上玩手机,这回压根就不看我了。

    我跟老妈抱怨:“你们能不能考虑一下单身狗的感受,不带你们这样虐我撒狗粮的呀!”

    老妈淡淡的来了句:“你不是说一个人挺好的嘛,你爸说他一个人不行。”

    “……”我是说一个人挺好的,可也不带你们这么虐我的呀。

    老妈继续看我一眼,淡淡道:“你打算什么时候两个人呀?”

    我答:“三五十年后吧。”

    我妈:“三五十年后我可不陪你,三五年还可以考虑。”

    “……”您好是陪我爸继续撒狗吧,我自生自灭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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