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你有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你也不一定能把它攫取到手心。
床头的闹钟响个不停,驱散了我仅存的一点儿睡意。懒散的穿好运动服,我走到窗前拉开了暗的帷幕,晨曦洒在脸上,点亮了我的朦胧的双眼。
洗漱完,佩戴好臂包,准备就绪,向我晨跑的起跑线匆忙赶去。
我不是一个容易坚持的人,所以我采取了一个非常巧妙的方法。我的奔跑每每伴随的是一部又一部有趣的杰作,一边奔跑,一边聆听动人心弦的故事。
馥郁的青草香钻入我的鼻孔,身心尽情挥洒着汗滴。耳机里字字珠玑萦绕于脑海,显得愈加跌宕起伏。
父亲、母亲、儿子、女儿、妻子、女婿相继离世,仅剩一个外孙与其相依为命。可叹天公不怜福贵,外孙苦根也吃豆子撑死了,福贵悲痛欲绝。
奔驰在公园中的我,泪水与汗水相融,不分彼此。喉头哽咽着,全身都已窒息,无奈提前结束了今天的跑步任务。
回到家洗完澡,吃了点早餐,我便躺在沙发上小憩,等待着一天忙碌的开始。
美妙入耳,动听的铃声响起,我看着来电显示,一阵诧异。我和哥哥好像从来没有电话联系过,我迷茫的思索他的来电之意,内心一阵阵不安。
按捺下心口的慌乱,我接通了哥哥的电话。
“你回来吧?”如此简洁的四个字传入我的耳边。
我的颤抖的声带不受控制:“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哥哥悲伤的说道:“咱爷爷走了。”
飙举电至,一阵晴天霹雳在我的脑海中轰隆的响起,久久不能散去,连哥哥挂断了电话我都不曾觉察。
泪水似泉流一样涌出,在我的面颊上肆意流淌。许久,我才接受了这个事实,赶忙同领导请了一个星期假,往家里赶去。
坐在公交窗前,回忆着爷爷频繁住院的一年岁月。爷爷生病时,我从未侍奉在旁,总觉得以后有的是机会。
3天前我回去探望出院的爷爷,临别时,爷爷紧紧的盯着我。我的身影镌刻在他的眼睛里,我回以温柔的一笑,说:“过几天我再回来看您!”
爷爷笑了笑,没有说话,我没作他想走出了家门。父母不想我担忧,因此被隐瞒的我根本不知道爷爷的病危通知书正静谧的躺在抽屉里。
回家的路途是如此的漫长。亲人都在等我回家看爷爷最后一眼,之后再入殓。
终于回到大门前,看着院中置好的灵堂,我拭去眼角的泪水,步履维艰的走入爷爷奶奶的房间。爷爷安静的躺在炕上,身着可笑的华丽的衣服,这身寿衣可能是爷爷一辈子穿的最好的衣服了吧!
我一步一步走近前去,牢牢握紧爷爷的手久久无语。我就这么握住爷爷的手,就这么呆呆的站着。
满腹伤情说不出口,还没来得及见爷爷最后一面,他就彻底告别了我的世界。
该入殓了,妈妈把我唤到了客厅。我双膝跪地,拳头攥紧,泪水滴落在缟素之上。我死死盯住爷爷的尸体,一刻也不曾松懈,直到叔叔大伯们合力盖上了棺材板。
伴着亲友们的悲痛哀号,爷爷与世长辞,与我诀别。
回到房间里,看着半躺在炕头的重病缠身的奶奶,她褶皱的脸上写满了悲痛。我走近奶奶面前,相顾无言,强忍住眼眶的泪水,不愿让奶奶再负担一层哀痛。
远方姑姑看着我泛红的眼眶,劝我别忍着,说哭出来会好受一点。奶奶听到便向姑姑诉说我平时的孝顺,我惭愧的别过头去,泪如泉涌。
曾听说:人去世当天深夜会来看看自己最牵挂的人。从不迷信的我,却多么希望这个传说是真的。
一夜未眠,我多想再和爷爷说句话,同他诉说心中的悲哀和亏欠。直到黎明降临,恍惚的我才接受了爷爷不会再回来的事实。
5天在悲哀的帘幕下逝去,终于还是到了出殡的这天。
起床后,我就跪在爷爷棺材前,亲友纷纷劝慰我,让我坐在小板凳上,以免伤了自己的身体。我连连道谢,可是依旧执拗的跪在那里,直至殡礼结束,准备下葬。
哀丝豪竹,乐器演奏着亲友哀痛的呼号,连忙碌都是哀伤的。时间的转动都显得那么笨拙,一日的时光渐渐流逝。
灵堂撤去,来帮忙的亲友也都散去了。落日的余晖渐渐被夜幕吞噬。我躺在没有温度的床上,眼眶里蓄满了遗憾和离苦的泪水。
回忆儿时的点滴,幼时的顽劣的我天不怕地不怕,玩伴畏怯的事情我样样都尝试过。父母对我非常失望,所以他们的疼爱大多都分给了哥哥。
尽管谈不上爹不疼娘不爱,但较之也不过毫厘之分罢了。爷爷却对我很是疼爱,总是背着父母给我买衣服、买零嘴,悄悄塞给我零花钱。
记得有一次惹妈妈生了好大的气,失去理智的妈妈拿起板凳就朝我扔了过来。虽然没砸到我,但是爷爷还是控制不住一腔怒火狠狠数落了一通妈妈。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大我一届的学哥对我说了些不干不净的话,我哭着回到家,还是爷爷跑到学校,特意去“教育”那个男生。
受之千厘,回之千里,世人愚昧往往背之而行。因为工作繁忙,从没有空出富裕的时间好好陪伴过爷爷。直到爷爷去世,我都没有为他洗过一次脚,也从未在病榻前侍奉。
悔意缠心, 像是被绳子傅住了脖子,窒息的心脏分外迫切逆转天穹。如果时光倒流,我定要常伴爷爷身旁,弥补如今的遗憾。
叮咚,耳边传来微信消息提示的声音。打开微信,一个叫木心的人发来一段话:机会已逝,用你食指指尖之血,敷在太阳穴上,一切自当分晓。
心里一阵慌乱,我隐隐觉得不安,可身体却不由自己摆动,依吩咐照做了。
零落的残骸飘荡在脑海中,渐渐拼凑出完整的画面。一个个片段与我这几年的经历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爷爷葬礼结束这一天的记忆。
当我因爷爷离世痛哭流涕时,因未尽子孙之责而追悔莫及时,木心就这么突然出现在我的微信好友中。
木心自述说他是12号当铺的部门经理(其实就是个跑腿的)。顺形式发展,12号当铺特意推出“后悔可逝”的活动。如果有需求,可在第二天到数字咖啡馆找他。
内心揣着忐忑的我,次日如约而至。刚走进咖啡馆,我不禁暗咒自己的愚笨,自己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模样,座位也没约。
当我暗自思忖该如何找寻他时,木心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我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受惊的我踉踉跄跄的后退了两步,踩在了他的脚上,耳边瞬间传来一阵惨绝人寰的叫声。
我满脸歉意的看着坐在对面的木心,他玩味的嘲弄我的窘态。脸都快熟透了,他才结束了对我的揶揄。
我细细打量了一番对面的大胖子,深呼一口气,直接切入主题。
木心递给我一颗药丸,说:“服下这粒药丸,一觉醒来,你心里的遗憾便有了弥补的机会。不过,你的记忆不会存在。”
我兴奋的攫取到手心,问道:“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木心嘴角一歪:“聪明人,这取决于你。倘若你成功了,那么分文不取。但若失败,从此你一生都不会圆满,还有,当铺将收取十万元的辛劳费。”
回家路上,我尽情享受着怡悦的空气,柔风调皮的拂过我的脸,又飞奔到草地中自由驰骋。
充溢喜悦的泉水携着药丸窜进我的身体,眼皮愈来愈重,我摔到了沙发上。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再次踏上遗憾的路途。
远处传来奇妙的声响,我寻着声音向前追逐而去。走到了尽头,无意仰头间看到了一个深深的黑洞,我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被卷入了漩涡之中。
倏地睁开双眼,我迷茫的环顾四周,看着新搬的房间,连连苦笑。万年历上闪烁的日期仿佛在暗暗讥讽着这个遗憾的梦。
去年的今天,是爷爷出殡的日子。
人生如田,即便收获再多的硕果,依旧会错过你迫切渴求的那几粒苞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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