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万千”联系上,已是深夜十一点。丈夫窝在方寸大小的屋里打游戏,女儿在小床上熟睡。我拿着手机,一点兴奋,几分忐忑地接听语音消息。我不知道“万千”的真名,这只是她在写作群里的昵称。她是组织者之一,负责每天给大家推送帮助提高写作能力的文章,共享学习,共同进步。我一口气添加了四个写作群的负责人,只有她回复了我。所谓病急乱投医大概就是说的我这种人,事实上,从开始写作起,我便承受着焦虑。
两年前,我决心投身写作行业。做这个决定并不太难,在我看来,我有足够的时间,有丰富的情感,也有成熟的思考。每当经历一件事,体验一种情绪时,我便迫不及待地记录下来,整理成文。这既可看作一种勤奋,又可理解为一种自大。那时的我,百分之百的肯定我的文章必定会得到编辑赏识,成功发表。于是,我开始关注报刊杂志的征文。我的第一个目标是《读者》。我至今都记得当时的心情,跃跃欲试,志沛意满地在邮件里拷贝粘贴上我的文章,慎重地落下笔名和真实姓名。接下来便是等待。起初的等待是甜蜜的。满心欢喜地点开手机上的邮箱,期待看到回信。一周后,我开始揣测编辑审核一篇稿件的时限,推断自己的文章走到了哪一流程。一个月后,还是没有消息。我再次重审我的文章,从头到尾做了完善和更改,复又发给《读者》的编辑。两个月过去了,依然音讯杳无。我再次修改文章,将其发了过去,在邮件里恳切地询问编辑,文章还需要修改的地方。现在想来,我的行为已无异于挟持人质了,我的潜台词是,你若不回复我,我势必一直改下去。等了将近三个月,没有得到回复,我才明白《读者》这条路是行不通了。因为这是第一个打击,所以并没有将我击倒,我有充足的斗志和信心继续前行。我一面投稿给别家杂志,一面兴致勃勃地写第二篇文章,第三篇文章。好在生活充满磨砺,让我有足够多的素材书写,第四篇,第五篇文章相继完成。那段时间,我唯一的嗜好就是搜集各家媒体杂志的投稿地址,将自己的1号,2号,3号文章投递过去。可生活太精通如何让人垂头丧气了,我的文章统统消匿在了如茫茫大海的邮件里,毫无消息。我的不甘化为焦虑,我的焦虑变成懊恼,最后成为绝望。
我问自己,难道一辈子就是这样了吗?难道我的文章便如此的一文不值吗?没有答案,只有未完待续的苟延残喘。机缘巧合地找到了“万千”,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联系了她。在结果出来前,我不敢轻易抱希望,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否则绝望会连本带利地一股脑跑来。她果真如我猜想的那样,年龄很小,大学刚毕业,声音柔滑、婉转,没有倨傲,耐心地倾听。听完我的故事,她发来了语音消息,满满的60秒信息如同在油锅里翻腾的一根根油条,噼里啪啦地充涨,一条条载着我的期望呼啸而来。在她的推介下,我来到了简书。
我来不及仔细思量,迫不及待地想把文章发布出去,于是选了自己的爱好,将其组合在一起,拟定了一个昵称:swimmingcoffee。那一个晚上我几乎失眠,一根神经绷紧,时刻关注床头柜上的手机,一有提示音,便翻身拿起手机,查看简书的消息。心里的那股不被重视,沉到谷底的郁气在简书的“关注”与“喜欢”中得到释放。哪怕只有一个人的阅读与评论,也让我对未来重燃信心。当文章相继发布,我陷入了困惑:是否要日更?我并不是一个全职写作者,我有一份教书的工作,自己开办了一个培训班,家里还有一个八岁的女儿需要我的照顾。日更显然不现实。最重要的一点是,日更只保证了写作数量,而非质量。扪心自问,自己每天都有巧心秒思的话要对读者说吗?倘若只是无病呻吟,悲秋伤春地发发牢骚,或者干脆将简书变成了博客来写日记,那么“发布”的意义何在?同时,我也发现粉丝数量会持续更新。一个昨天可能还关注我的读者,明天或许就会取消对我的关注。我明白,要想将更多的粉丝留下,日更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可写作不仅仅是为了汲取读者的注意,写作要对自己也要对读者负责。写作需得诚实地记录自己的心流,让有智慧的思想,有深度的思考流泻,注入读者的心田,与他们展开睿智的对话,而不是不关痛痒的调侃。于是,在“简书”的我,陷入了忐忑,而又踏实的心安中--每天都有粉丝取消对我的关注。
前方的道路漫长而崎岖,我站在路口张望,彷徨着也享受着。写作于我不仅是生活的真实呈现,诚实记取,也是理想的承载。夜深人静,我笼罩在昏黄的灯光里笔耕不辍,我告诉自己,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什么都没有的我,从默默耕耘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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