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夜雨 孟婆汤(6)

成亲

潇湘夜雨 孟婆汤(6)

碧凝珠串成耳缀，碧波流转，衬得肤光如雪。

暖玉为镯，莹润剔透，映出十指纤纤。

天意阁的衣，千色坊的绣，莹莹泛出珠玉般的光晕。

侍女音音要替我摘去面纱。我止住她：“你出去罢，我自己来。”

门轻轻扣上，房内忽然静下来，喧嚣都是很遥远的事，我低声道：“出来吧……”

窗门自开，忽然又关上了，窗下多了一人，绝色姿容。

是明珰，或者我可以叫她师姐——明珰就是青芜，我笑，你看，我多么聪明，知晓一切的前因后果，而后作茧自缚。

手拢在袖中，长袖无风自动。我问她：“姐姐是来杀我的吗？”——如她出手，我必先斩她于袖下。

然而她只一怔，摇摇头，又点头，匕首锒铛落地，眼中含了泪，那样悲哀的神色，我见犹怜。我心中一软，袖中罡风尽去。我知，宫主等的就是她的悲哀，我的心软。她将这一切都摆在我面前，她躲在暗处窃笑，看我如何决断。

若我引颈就戮，她会不会很开心？我怔然看着青芜，青芜泪眼看我，不知道过了多久，音音已经在外面催促：“三姑娘……时辰快到了。”

时辰快到了……一语如钟，将我震醒过来，我叹一口气，附耳过去，轻声道师姐你莫难过，我们可以如此这般，两下皆好。

青芜面上乍喜乍嗔，只道：“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我笑，“师姐，我是没有面目去见师兄的。”

“什么？”她犹疑，我缓缓抬手，到耳后，缓缓，将面纱解下来，面纱下剑痕斑驳的面孔，我静静看着她。

“啊——”

“三姑娘，出什么事了？”

喜乐响起来。一般是俗词俚曲，谢三少吹来到底不同，如流水婉转百鸟和鸣，别有清幽。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礼成——”

新娘上前奉茶，嫁衣里伸出皓腕如玉，宫主只看了一眼便笑道：“铃兰，你技止于此吗？”

身子一震，身边人亦一震。咬牙，缓缓跪下，双手捧茶，等候如千年万年的漫长，然而她到底接过了茶去，低头，细细只尝了一口，脸色一变，拂袖，茶杯被拂到地上，碎裂，碧色茶水泼出来，蔓延开去，将双膝浸湿。

长袖势头不减，将红色盖头掀去，宫主的脸到眼前来，唇齿之间逼出两个字：“是你？”

“是我。”我缓缓站起，缓缓取下手上薄膜，露出苍白的手，手上有茧，和青芜的手，截然不同。宫主必然以为，我对青芜心存怜惜，便会让青芜代我作今日新娘，她有十成十的把握，青芜不会对她出手，因青芜是她的弟子，更是她的女儿。

所以“青芜”献茶，她必然没有防备。

没有防备……因她不知道会是我，因她自信，天下没有任何一种毒能瞒过她的眼睛。她没有错，我下的不是毒，是蛊。

沉香萧中有蛊，名相思。

是你教我，天下的毒都可以解，除了相思。

谢三少答应过要带我走，宫主，你后悔让我见他了吗？

宫主，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昨晚我在洛书殿里吹箫的背影，并不是三少。你用的幽魂香，你扮作我故人，你总是知道，我在想些什么，我想不想报仇，想不想杀你，记忆与性命之间，我会选择什么，爱与恨之间，我会留下什么。

我的这份回答，您还满意吗？

宫主瘫坐于椅上，双目圆睁，大声质问于我：“青儿呢？”

潇湘夜雨 孟婆汤(6)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