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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旅行与心理学A 08 塔斯曼的“海角七号”

打工旅行与心理学A 08 塔斯曼的“海角七号”

作者: 无限延伸的三角 | 来源:发表于2017-04-29 14:45 被阅读69次

我把对你的思念写在海角上,寄给那年七号的雨季。有些爱不怕时间太漫长,已经生长在心里。

                                                                                  ——《海角七号》


2015的冬天,我和朋友Mandy一起由东至西穿越亚瑟山步道(Author’s Pass),前往新西兰南岛的小镇格雷茅斯(Greymouth)。

那天,我开着爱车“友柏”,以30码的速度龟行在积雪冰封的亚瑟山上。因为开的慢,路边的风景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帧帧地进入视野。夹道的红树林,枝头闪烁着冬日的阳光;远处的黄色原野,蜿蜒着破冰而出的蓝色溪流;积雪的背山处,偶见鹿群踩着积雪踱步或休憩。

我们像是误入了北欧童话,被美景惹的一步一流连,停车拍照个没完。玩心这么重,也是因为在即将抵达的西海岸小镇,有一份海鲜厂的工作正在迎接我们,终于解决了一直困扰的生计问题。

这份工作来得并不容易。当时我们模仿马云创办中国黄页的思路,在网上找到新西兰黄页。根据上面数千家的企业信息,在图书馆一连泡了几天广撒渔网,打了上百个电话,发了数千封邮件,才从冬季稀有的工作机会里捕捞到的。

这也是我在新西兰的第一份正式工作。

开工第一天,凌晨5:20,我狠狠地把自己从睡梦里拉起来。出门的时候,天黑漆漆的。借着路边的灯光,我看到爱车的挡风玻璃上冻满了霜。弓着身子,呵着双手,打了5分钟暖气才解冻了人与车。一路上导航一直出错,好在凌晨6:00前我们还是赶到了工厂。

海鲜厂座落在塔斯曼海边,入口处是一间休息室,我们就在这等待房间里还坐着十来个人。看起来都像是当地人,不论男女都穿着白色制服。大概是衣服太大了,显得身体格外臃肿。其中有一个光头男人,手臂上露出大片的刺青,让那张脸看起来更加阴郁。

他们大多接了杯咖啡,坐在那休息。不少人在好奇地打量我们,大概是这两张中国面孔太突兀了吧。十几分钟后,一个30岁左右的女人从门后进来,跟我们打招呼。

“是Crystal 和Mandy吧?” 我们站了起来,Crystal正是我的英文名。

来的是厂里的 Supervisor ,Karin,负责整个厂子的具体事务管理。她有一张管理者的干练脸,还有一股生人勿进的威严,下意识地有些怕她。她了解我们的情况后,便按照事先邮件里的约定,安排我们签合同。随后,带我们领了制服,熟悉工厂的环境。

这家海鲜厂规模不大,大约50来号人。员工大都是当地居民,只有唯数不多的几个亚洲人。厂里有两条正式的生产线,三个重要的区块,切鱼区、包装区和冷冻区。

Karin把我们带到包装部流水线,让老员工Anita和Amy教我们包装。她们包的正是一种鳕鱼条(Cod),被剔除了骨头,留下完整的鱼肉。Anita教我用蓝色的塑料纸,将鱼肉包好不留空隙,再层层叠放在箱子里。

我开始依样画葫芦。流水线上,有各种大小的鳕鱼,因为我还不懂如何判断尺寸,Anita便动作麻利地帮我把鱼挑拣出来,放在旁边。我对她感激地微笑,这个20岁的温柔姑娘,有一双好看的蓝色眼睛。

Mandy很快融入了这个环境。她活泼,善谈,在制服外的围裙上大写上自己的名字,自信坦然地呈现自己,大家都喜欢跟她聊天。与她相比,我就像初进荣国府的林妹妹,怯生生的,不太敢跟人交流。要不是围裙上必须要写名字,我恨不得所有人都当我隐形。

有时工作上不得不交流,我也只能开口。一出声,便是蚊子般的声音,还闹了不少笑话。因为海鲜厂的员工以当地人居多,所以他们的发音带着浓重的新西兰腔调。尤其是一些特别的发音和俚语,是我从来没听过的。

有一次同事Ryan让我帮忙递一支笔(pen),我却不懂这个发音叫“pin”的到底是什么鬼,对她比手画脚了半天,对方只好无语地自己去拿。

这样的笑话闹多了,为了避免暴露短处,我便更加地沉默。慢慢地,我仿佛成了流水线上辨别不出的螺丝钉,白色制服包裹的沉默影子,只是在角落机械地移动双手工作。唯一可见的,便是白色围裙上写着的英文字母“Crystal”,小小的,与我的内心一样自卑。

包鱼时,我常常抬起头看门口的时钟,但它总是忘记走动。大概是太冷了,连时间都冻僵了。因为海鲜需要保鲜,所以厂里的温度很低。一整天站下来,没过多久,我的双脚就长了冻疮,肿痛而痒,格外难熬。

在这个冷气逼人的空间里,我们的身体就像流水线上的鳕鱼条,被层层包裹后送入了冷冻库。可是,我的念头却在冻僵的身体里一浪接一浪地汹涌。

当我每天站立9.5个小时包鱼,我想起了国内办公室的旋转椅和笔记本电脑;当我手忙脚乱地抹去溅了一脸的鱼血时,我想起了曾穿过的白色衬衫和蓝色长裙;当我搬着几十公斤的鱼脊椎痛到抽筋时,我想起了被妥帖照顾和拥抱的身体。

胸腔里跳动的心脏,在这对比鲜明的双重奏里被剧烈地拉扯,慢慢地经历“剔骨去头”的工序,最终赤裸地暴露在工厂的空气里。那是一条死去的鱼,失去了“相濡以沫”的水塘,却还没有找到“相忘于江湖”的大海。

周末的时候,我独自来到塔斯曼海边,给父母发信息。母亲在微信里生气地说,“外婆的手骨折了,住在医院里。有一天隔壁床老人的外孙女来看望,听着那个女孩轻声叫外婆,她在医院竟然大声痛哭,你说,丢不丢人……”

那一天的大海阳光明媚,雪山环绕。有人在海边骑马,有人在开摩托车,有人带着孩子在散步。可是眼前的一切像是全落进了大海,我捧着手机,潸然泪下。

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开口。我想对他们诉说我的思念,思念外婆的皱纹和手上的茧,思念母亲做的菜和父亲的碎碎念;我想对他们诉说我的疲惫,诉说鱼厂的寒冷和每天的工作,诉说脚上的冻疮和散架的身体。我还想对他们诉说我的孤独,诉说我闹的那些笑话和被嘲笑的英语听力。

可是我最想诉说的,是我对她们的内疚。我内疚外婆受伤却无法在旁,让她只能从旁人的一声呼唤里,感受孙女的气息和慰藉。我内疚她们对我日夜的担心,内疚她们对我无尽的思念,外婆的眼泪,母亲的生气,那一刻就像毒虫在狠狠啃噬我的心脏,就像千斤巨石重重压我的胸口。

泪眼模糊中抬起头,沿着海岸线往前,我看到一片蓝色的浩瀚海域,向着远方无限延伸。也许,这所有的眼泪和话语,所有的高浓度情感,都会被大海沉默地倾听,容纳,甚至稀释。

过了很久,我在手机上按动字母,只回复了一句,“我爱你们。”

“付出那么大的代价离开你们,不是对你们的抛弃。而是,我一定要成为我想成为的自己,拥有独立的精神和强韧的躯体”。我在心底对远方的家人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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