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类:⼀种也没什么特别的动物
⼤约在135亿年前,经过所谓的“⼤爆炸”(Big Bang)之后,宇宙
的物质、能量、时间和空间才成了现在的样⼦。宇宙的这些基本特征,就成了“物理学”。
在这之后过了⼤约30万年,物质和能量开始形成复杂的结构,称为“原⼦”,再进⼀步构成“分⼦”。⾄于这些原⼦和分⼦的故事以及它们如何互动,就成了“化学”。
⼤约38亿年前,在这个叫作地球的⾏星上,有些分⼦结合起来,形成⼀种特别庞⼤⽽⼜精细的结构,称为“有机体”。有机体的故事,就成了“⽣物学”。
到了⼤约7万年前,⼀些属于“智⼈”(Homo sapiens)这⼀物种的⽣物,开始创造出更复杂的架构,称为“⽂化”。⽽这些⼈类⽂化继续发展,就成了“历史学”。
在历史的路上,有三⼤重要⾰命:⼤约7万年前,“认知⾰命”(Cognitive Revolution)让历史正式启动。⼤约12000年前,“农业⾰命”(Agricultural Revolution)让历史加速发展。⽽到了⼤约不过是500年前,“科学⾰命”(Scientific Revolution)可以说是让历史画下句点⽽另创新局。这本书的内容,讲述的就是这三⼤⾰命如何改变了⼈类和其他⽣物。
⼈类早在有历史记录之前就已存在。早在250万年前,就已经出现
了⾮常类似现代⼈类的动物。然⽽,世世代代的繁衍⽣息,他们与⼀
同共享栖地的其他⽣物相⽐,并没什么特别突出之处。
如果到200万年前的东⾮逛⼀逛,你很可能会看到⼀群很像⼈类的
⽣物:有些妈妈⼀边哄着⼩婴⼉,⼀边还得把玩疯的⼩孩抓回来,忙
得团团转;有些年轻⼈对社会上种种规范⽓愤不满,也有些垂垂⽼矣
的⽼⼈家只想图个清静;有肌⾁猛男捶着⾃⼰的胸膛,只希望旁边的
美⼥能够垂⻘;也有年⻓的充满智慧的⼤家⻓,对这⼀切早就习以为
常。这些远古时期的⼈类已懂得爱和玩乐,能够产⽣亲密的友谊,也
会争地位、夺权⼒,不过,这些⼈和⿊猩猩、狒狒、⼤象也没什么不
同。这些远古⼈类,和⼀般动物⽐起来就是没什么特别。他们万万没
有想到,他们的后代某⼀天竟能在⽉球上漫步、分裂原⼦、了解基因
码,还能写写历史书。说到史前⼈类最重要的⼀件事,就是他们在当
时根本⽆⾜挂⻮,对环境的影响也不⻅得⽐⼤猩猩、萤⽕⾍或是⽔⺟
来得多。
⽣物学家把所有⽣物划分成不同的“物种”。⽽所谓属于同⼀物种,
就是它们会彼此交配,能够产出下⼀代。例如⻢和驴,虽然有共同的
祖先,也有许多类似的身体特征,也能够交配,但它们彼此却是缺少
性趣,就算刻意让它们交配,产出的下⼀代会是骡,⽽不具有⽣育能
⼒。因此,驴的DNA突变就不可能会传给⻢这个物种,⻢也不会传给
驴。于是,我们认定⻢和驴属于两个不同的物种,各有各⾃的演化路
径。相较之下,虽然⽃⽜⽝和⻄班⽛猎⽝看来天差地别,却属于同⼀
物种,有⼀样的DNA库。它们很愿意交配,⽽且它们的⼩狗⻓⼤后也
能再和其他狗交配、⼦孙满堂。
从 同 ⼀ 个 祖 先 演 化 ⽽ 来 的 不 同 物 种 , 会 属 于 同 ⼀
个“属”(genus)。例如狮⼦、⽼⻁、豹和美洲豹,虽然是不同物种,
但都是“豹属”(Panthera)。⽣物学家⽤拉丁⽂为⽣物命名,每个名字
由两个词组成,第⼀个词是属名,第⼆个词则是种名。例如狮⼦就称 为“Panthera leo”,指的是豹属(Panthera)的狮种(leo)。⽽只要没有意外,每⼀位在读这本书的应该都是⼀个“Homo sapiens”:⼈属
(Homo,指“⼈”)的⼈种(sapiens,指“明智”)。
许多属还能再归类为同⼀科(family),例如猫科(狮⼦、猎豹、
家猫)、⽝科(狼、狐狸、豺)、象科(⼤象、⻓⽑象、乳⻮象)。
同⼀科的所有成员,都能追溯到某个最早的雄性或雌性祖先。例如所
有的猫科动物,不管是家⾥喵喵叫的⼩猫或是草原上吼声震天的狮
⼦,都是来⾃⼤约2500万年前的某头祖先。
⾄于智⼈,也是属于某个科。虽然这件事看来再平凡不过,却曾
经是整个历史上最⼤的秘密。智⼈⼀直希望⾃⼰和其他动物有所不
同,仿佛整个科就只有⾃⼰的存在,没有兄弟姐妹,没有远近亲戚,
⽽且最重要的是:没有⽗⺟。但可惜这绝⾮事实。不论你是否接受,
我们所属的⼈科不仅成员众多,⽽且还特别吵闹,那就是⼀堆巨猿。
与我们最相近的亲戚,就是⿊猩猩、⼤猩猩和猩猩。其中,⿊猩猩与
我们最为接近。不过就在6万年前,有⼀头⺟猿产下两个⼥⼉,⼀头成
了所有⿊猩猩的祖先,另⼀头则成了所有⼈类的祖奶奶。
家族秘史
智⼈还有另⼀个更⻅不得光的秘密。我们有许多堂、表兄弟姐
妹,⽽且没什么⽂明,但这还⼩事⼀桩;我们其实还曾经有很多更相
近的兄弟姐妹。⼈类(human)已经习惯以为⾃⼰是唯⼀的“⼈”,是因
为在过去1万年间,“⼈种”确实只剩下智⼈⼀种。然⽽,“human”⼀词真
正的意思是“属于⼈属的动物”,⽽在过去,这可不只“智⼈”⽽已。此
外,我们在最后⼀章也会提到,不久之后,很可能我们⼜得再和⼀些
不属“智⼈”的⼈类开始竞争。为避免混淆,以下讲到“智⼈”,讲的就
是 “Homo sapiens” 这 个 物 种 的 成 员 , ⽽ 讲 到 “ ⼈ 类 ” , 讲 的 则
是“Homo”(⼈属)的所有现存成员。
最早的⼈类是从⼤约250万年前的东⾮开始演化,祖先是⼀种更早
的猿属“Australopithecus”(南⽅古猿)。⼤约200万年前,这些远古⼈
类有⼀部分离开了家园⽽踏上旅程,⾜迹遍及北⾮、欧洲和亚洲的⼴
⼤地带。北欧的森林⽩雪皑皑,印度尼⻄亚的热带丛林湿⽓蒸腾,想
活命显然需要不同的特征,因此⼈类也开始朝着不同⽅向进化。于是
⼈类发展出⼏个不同的物种,⽽科学家也为每⼀种都取了华丽的拉丁
名称。
在欧洲和⻄亚的⼈类成了“Homo neanderthalensis”,意为“来⾃尼
安 德 ⾕ ( Neander Valley ) 的 ⼈ ” , ⼀ 般 简 称 为 “ 尼 安 德 特
⼈”(Neanderthals)。⽐起我们这种“智⼈”,尼安德特⼈更为魁梧,
肌⾁也更发达,⾮常适应⻄⽅的欧亚⼤陆在冰河时期的寒冷⽓候。⾄
于在东⽅的亚洲,住的则是“Homo erectus”(直⽴⼈),⼀共存续了将
近200万年,是⽬前所知存续最久的⼈类物种,⽽我们智⼈看来也很难
打破这项纪录。光是1000年后还会不会有智⼈存在,现在看来都令⼈
⼗分怀疑,所以和200万年⽐起来,我们真的是⼩巫⻅⼤巫。
⾄于在印度尼⻄亚的⽖哇岛,则住着“Homo soloensis”(梭罗⼈,
拉丁⽂意为“来⾃梭罗⾕的⼈”),这种⼈很能适应热带的⽣活环境。同
样在印度尼⻄亚,还有另⼀个⼩岛弗洛⾥斯(Flores),这⾥住的远古
⼈类则是经历了⼀场侏儒化的过程。曾有⼀段时间,因为海⽔⽔位格
外低,于是⼈类初次抵达了弗洛⾥斯,⽽且当时和⼤陆的交通往来⼗
分便利。但后来海⽔再次上涨,于是有些⼈就被困在岛上,物资⼗分
缺乏。那些⻓得⾼头⼤⻢的⼈,需要的⻝物也多,于是最早在岛上饿
死淘汰。⻓得矮反⽽成了⽣存优势。经过⼏代之后,在弗洛⾥斯的⼈
都成了⼩矮⼈。科学家把这种独特的⼈种称为“Homo floresiensis”(弗
洛⾥斯⼈),身⾼最⾼不过1⽶,体重最重也不过25公⽄。然⽽,他们
仍然懂得如何制造⽯器,甚⾄偶尔还能在岛上猎象。不过倒也公平,在这岛上的象也是⼀种矮⽣种
2010年,科学家在⻄伯利亚的丹尼索瓦(Denisova)洞⽳中发现
了⼀块已经变成化⽯的⼿指⻣,为⼈类的⼤家族⼜添⼀种成员。⼿指
⻣的基因分析证实这个⼈种过去并不为⼈知,现在则命名为“Homo
denisova”(丹尼索瓦⼈)。全球还有太多洞⽳、岛屿、⽓候,谁晓得
还有多少我们失落的亲戚,正等着我们去发现。
这⼏个⼈种在欧洲和亚洲不断演化的同时,其他在东⾮的⼈种演
化也没有停⽌,⼈类的摇篮继续养育着许多新品种,例如“Homo
rudolfensis” ( 鲁 道 夫 ⼈ , “ 来 ⾃ 鲁 道 夫 湖 的 ⼈ ” ) 、 “Homo
ergaster”(匠⼈,“⼯作的⼈”),最后还有我们⾃⼰的这种⼈种,⽽我
们也颇为厚颜地把⾃⼰命名为“Homo sapiens”(智⼈,“明智的⼈”)。
在这些⼈种当中,有些⾼⼤,有些矮⼩,有些会凶残地猎捕,有
些只是温和地采集着⻝物,有些只住在某个⼩岛上,⽽⼤多是在整个
⼤陆上迁徙移动;但不论如何,他们都是“⼈属”,也都是⼈类。
图2 这些都可说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据推测重建样貌(从左至右):鲁道夫人(东非,距
今大约200万年);直立人(东亚,距今约200万~5万年);尼安德特人(欧洲和西亚,距今
约40万~3万年)。他们都是“人类”。
有⼀种常⻅的错误,是认为这些⼈种是呈线性发展,从“匠⼈”变
成“直⽴⼈”,“直⽴⼈”再变成“尼安德特⼈”,⽽尼安德特⼈再变成我
们。这种线性模型误以为地球在某个时间点上只会有单⼀⼈种,⽽其
他更早的⼈种不过就是我们的祖先。但事实是,从⼤约200万年前到⼤
约1万年前为⽌,整个世界其实同时存在多种不同⼈种。这其实也⼗分
合理。就像今天,地球上还是有许多种的狐狸、熊或是猪,⽽在⼏⼗
万年前的地球上,⾄少就有6种不同的⼈。从整个历史来看,过去多种⼈种共存其实是常态,现在地球上只有“⼀种⼈”,这才是异常。⽽下⾯很快就会提到,对于我们智⼈来说,我们不愿想起这些过去的⼿⾜亲情,背后其来有⾃。“思考”的代价
虽然⼈种之间有诸多不同,但还是有⼏项共同的⼈类特征。其中最重要的⼀点,就是⼈类的⼤脑明显⼤于其他动物。对于60公⽄的哺乳类来说,平均脑容量是200⽴⽅厘⽶,但早在250万年前最早的男男⼥⼥,脑容量就已有600⽴⽅厘⽶,⾄于现代的智⼈,平均脑容量更⾼达1200~1400⽴⽅厘⽶。⾄于尼安德特⼈,其实脑容量更⼤。
这样看来似乎再清楚不过,物竞天择就该让脑越来越⼤才是。⼈类深深迷恋着我们⾃⼰的⾼智能,于是⼀⼼认为智⼒当然是越⾼越好。但如果真是如此,猫科动物也经过演化,为什么没有会微积分的猫?究竟为什么,在整个动物界,只有⼈属演化出了⽐例如此庞⼤的思考器官?
答案在于:庞⼤的⼤脑也是个庞⼤的负担。⼤脑结构脆弱,原本就不利于活动,更别说还得⽤个巨⼤的头⻣把它装着。⽽且⼤脑消耗的能量惊⼈。对智⼈来说,⼤脑只占身体总重约2%~3%,但在身体休息⽽不活动时,⼤脑的能量消耗却占了25%。相⽐之下,其他猿类的⼤脑在休息时的能量消耗⼤约只占8%因为⼤脑较⼤,远古⼈类付出的 代价有两种:⾸先是得花更多时间寻找⻝物,其次是肌⾁退化萎缩。
这就像是政府把国防预算转拨给了教育,⼈类也把⼿臂⼆头肌所需的
能量拨给了⼤脑⾥的神经元。对于在⾮洲草原上这究竟是不是个好策
略,事先只能说⽆⼈能知。虽然⿊猩猩要讲道理绝对讲不赢智⼈,但
它却能直接把智⼈像个布娃娃⼀样扯个稀烂。
时到今⽇,⼈类⼤脑带来的好处显⽽易⻅,我们能制造出汽⻋和枪炮,让我们的移动速度远⾼于⿊猩猩,⽽且从远⽅就能将⿊猩猩⼀枪毙命,⽽⽆须和它摔跤硬拼。只不过,汽⻋和枪炮是最近才有的事。在超过200万年间,虽然⼈类的神经⽹络不断增⻓,但除了能⽤燧⽯做出⼀些⼑具,能把树枝削尖变成武器,⼈类的⼤脑实在没什么特殊表现。那么,究竟是为什么,才驱使⼈类的⼤脑在这200万年间不断这样演化?坦⽩说,我们也不知道。
⼈类另⼀项独有的特点,在于我们⽤两条腿直⽴⾏⾛。能够站起来,就更容易扫视整⽚草原,看看哪⾥有猎物或敌⼈,⽽且既然⼿不需负责移动身体,就能发挥其他⽤途,像是丢⽯块或是做信号。⼿能做的事情越多,可以说⼈就变得越厉害;于是⼈的演化也就越来越着重神经发展,也不断地对⼿掌和⼿指的肌⾁做修正。于是,⼈类的⼿开始能够处理⾮常精细的任务,特别是能够⽣产、使⽤复杂的⼯具。
最早有证据证明⼈类开始制作⼯具,⼤约可追溯到250万年前,⽽且⼯
具的制作和使⽤也正是考古学家对远古⼈类的⼀种判断标准。
然⽽,直⽴⾏⾛也有不利的⼀⾯。原本,⼈类的远古祖先历经数百万年,才发展出以四肢⾏⾛、头部相对较⼩的⻣架,⽽要将这种⻣架调整成直⽴,可说是⼀⼤挑战,⽽且还得撑住⼀个超⼤的头盖⻣,更是难上加难。于是,为了能望远、能有灵活的双⼿,现在⼈类只得⾯对背痛、颈脖僵硬的苦恼代价。
这点对妇⼥来说造成的负担更⼤。直⽴的步⾏⽅式需要让臀部变窄,于是产道宽度受限,⽽且别忘了婴⼉的头还越来越⼤。于是,分 娩死亡成了⼥性的⼀⼤⻛险。⽽如果早点⼉⽣产,婴⼉的⼤脑和头部都还⽐较⼩,也⽐较柔软,这位⺟亲就更有机会渡过难关,未来也可能再⽣下更多孩⼦。于是,⾃然选择(natural selection,⼜译“天择”或“⾃然淘汰”)就让⽣产开始提前。与其他动物相较,⼈类可说都
是早产⼉,许多重要器官的发育都还不够完善。看看⼩⻢,出⽣没多久就能开始⼩跑步;⼩猫出⽣不过⼏周,也能离开⺟亲⾃⾏觅⻝。相较之下,⼈类的婴⼉只能说没⽤得很,许多年都得当个啃⽼族来被抚养、保护和教育。
⼈类之所以会有突出的社交技巧(以及同样⼈类独有的社会问题),有⼀⼤原因也正出⾃于此。独⾃⼀⼈的⺟亲,如果还得拖着孩
⼦,就很难为⾃⼰和⼩孩取得⾜够的⻝物。所以,想养孩⼦,就需要其他家族成员和邻居持续提供协助。要养活⼀个⼩孩,得靠全部落共同的努⼒。于是,演化也就偏好能够形成强⼤社会关系的种族。此外,由于⼈类出⽣的时候尚未发育完全,⽐起其他动物,也就更能够⽤教育和社会化的⽅式加以改变。⼤多数哺乳动物脱离⼦宫的时候,就像是已经上釉的陶器出了窑,如果还想再做什么调整,不是刮伤,就是碎裂。然⽽,⼈类脱离⼦宫的时候,却像是从炉⾥拿出了⼀团刚熔化的玻璃,可以旋转、拉⻓,可塑性⾼到令⼈叹为观⽌。正因如此,才会有⼈是基督徒或佛教徒,有⼈是资本主义者或社会主义者,⼜或有⼈好战,有⼈爱好和平。
* * *
我们以为,有⽐较⼤的⼤脑、会使⽤⼯具、有超凡的学习能⼒还有复杂的社会结构,都可说是⼈类巨⼤的优势。⽽且似乎不证⾃明,
正是这些优势使⼈类成为地球上最强⼤的动物。然⽽,其实⼈类早就
具有这些优势,但在整整200万年期间,⼈类⼀直就只是⼀种弱⼩、边
缘的⽣物。⼤约在100万年前,虽然⼈类已经有了容量较⼤的⼤脑和锋
利的⽯器,却还是得⼀直担⼼害怕⻝⾁动物的威胁,他们很少猎杀⼤ 型猎物,维⽣主要靠的就是采集植物、挖找昆⾍、追杀⼩动物,还有跟在更强⼤的⻝⾁动物后⾯吃些剩下的腐⾁。
早期⽯器最常⻅的⼀种⽤途,就是把⻣头敲开,⼈类才能吃到⾥
⾯的⻣髓。有些研究⼈员认为,这正是⼈类最原始的专⻓。就像是啄
⽊⻦的专⻓是从树⼲⾥啄出昆⾍,最早的⼈类专⻓就是从⻣头⾥取出
⻣髓。⻣髓有什么特别的?假设我们现在看着⼀群狮⼦⼤⼝吃着⼀只
⻓颈⿅。我们只能耐⼼等着,等它们吃饱再说。但还别急,就算狮⼦
吃完了,旁边还有鬣狗和豺在等着,⽽且它们也不是好惹的;于是它
们⼜把剩下的⾁再吃⼲抹净。最后才轮到我们这群原始⼈,我们⾛近
⻓颈⿅的⼫体,左看看右瞧瞧,最后只能想办法去挖出唯⼀还能吃的
组织。
这⼀点对于了解⼈类历史和⼼理学⾄关紧要。⻓久以来,智⼈⼀
直只是稳定位于⻝物链的中间位置,直到最近才有改变。在先前⻓达
数百万年的时间⾥,⼈类会猎杀⼩动物、采集种种能得到的⻝物,但
同时也会遭到较⼤型⻝⾁动物猎杀。⼀直要到40万年前,有⼏种⼈种
才开始固定追捕⼤型猎物,⽽要到10万年前智⼈崛起,⼈类才⼀跃⽽
居于⻝物链顶端。
这场从中段到顶端的⼤跳跃,造成的影响翻天覆地。其他在⾦字
塔顶端的动物(例如狮⼦、鲨⻥)得要花上好⼏百万年的时间,才终
于通过演化站上顶峰。因此⽣态系统有时间发展出种种制衡,避免狮
⼦和鲨⻥造成太⼤的破坏。随着狮⼦越来越强壮,演化也让瞪羚越跑
越快,鬣狗越来越懂合作,犀⽜脾⽓越来越差。相较之下,⼈类转眼
就登上顶端,不仅让⽣态系统猝不及防,就连⼈类⾃⼰也不知所措。
在过去,居于⻝物链顶端的⻝⾁动物总是威⻛凛凛、霸⽓⼗⾜,数百
万年的统治,让它们充满⾃信。但相⽐之下,智⼈就像是个⾹蕉共和国的独裁者。我们在不久之前,还是⼤草原上的⼩可怜,整天充满恐
惧和焦虑,但这也让⼈类更加残酷和危险。⼈类历史上众多的灾难
不论是⽣灵涂炭的战乱还是⽣态遭逢的浩劫,其实都是源⾃这场过于
仓促的地位跳跃。
厨师的种族
在踏上⻝物链顶端的路上,使⽤⽕可说是迈出了⼀⼤步。早在⼤
约80万年前,就已经有部分⼈种偶尔会使⽤⽕,⽽到了⼤约30万年
前,对直⽴⼈、尼安德特⼈以及智⼈的祖先来说,⽤⽕已是家常便
饭。到了这个时候,⼈类不仅⽤⽕当作可靠的光源和热源,还可以⽤
这项致命的武器和不怀好意的狮⼦⼀较⾼低。不久之后,⼈类甚⾄还
刻意引⽕焚烧周遭的环境。只要悉⼼控制⽕势,就能让原本难以通
⾏、不具利益的丛林转变成⼤⽚美好的原野,⽽且满是猎物。此外,
等到⽕势停歇,这些⽯器时代的创业者⾛到还在冒烟的余烬当中,就
能得到烤得⾹酥美味的动物、坚果和块茎。
然⽽,⽕带来的最⼤好处在于开始能够烹饪。有些⻝物,处于⾃
然形态的时候⽆法为⼈类所消化吸收,像⼩⻨、⽔稻、⻢铃薯,但正
因有了烹饪技术,就成为我们的主⻝。⽕不只会让⻝物起化学变化,
还会起⽣物上的变化:经过烹调,⻝物中的病菌和寄⽣⾍就会被杀
死。此外,对⼈类来说,就算吃的还是以往的⻝物(例如⽔果、坚
果、昆⾍和动物⼫体),所需要的咀嚼和消化时间也能⼤幅缩减。例
如,⿊猩猩要咀嚼⽣⾁,每天得花上五个⼩时,但⼈类吃的是熟⻝,
每天花上⼀⼩时就够。
烹调让⼈类能吃的⻝物种类更多,减少所需的进⻝时间,还能缩
⼩⽛⻮、减少肠的⻓度。有学者认为,烹调技术的发明,与⼈体肠道
缩短、⼤脑开始发育有直接关系。不论是较⻓的肠道或是较⼤的⼤
脑,都必须消耗⼤量的能量,因此很难兼⽽有之。⽽既然有了烹调, ⼈就能缩短肠道、降低能量消耗,可以说是在不经意之间,烹调让尼
安德特⼈与智⼈⾛上了让⼤脑更⼤的道路。1
此外,“⽤⽕”也让⼈与其他动物之间⾸次有了明显的不同。对⼏乎
所有动物来说,它们的⼒量靠的都是⾃⼰的身体:像是肌⾁的⼒量、
⽛⻮的⼤⼩和翅膀的宽度。虽然动物能利⽤⻛和海流,却⽆法控制这
些⾃然的⼒量,⽽且也⽆法突破先天的身体限制。举例来说,⽼鹰能
够找出由地⾯上升的热⽓流,只要展开巨⼤的翅膀,热空⽓就会带着
它们⾃然上升。然⽽,⽼鹰⽆法控制热⽓流的位置,⽽且荷重能⼒⼏
乎完全得由翼宽来决定。
但⼈类⽤⽕的时候,可以说是控制了⼀项既听话⽽⼜有⽆穷⼒量
的⼯具。不像⽼鹰只能被动使⽤⽓流,⼈类可以选择在什么地点、什
么时间放出⼀把⽕来,⽽且⽕的⽤途各式各样、不⼀⽽⾜。最重要的
是,⽕的能量并不会受⼈类身体的形式、结构或⼒量所限。就算是个
柔弱的⼥⼦,只要有⼀块燧⽯能敲出⽕花,或是有根⽕棍能够摩擦起
⽕,就能在⼏个⼩时内毁掉整⽚森林。能够⽤⽕之后,有许多发展即
将⽔到渠成。
兄弟的守护者
虽然⽤⽕已经带来许多优势,在15万年前,⼈类仍然不过是种边
缘⽣物。这时的⼈类能够把狮⼦吓⾛,能在寒冷的夜晚⽣⽕取暖,偶
尔还能把森林给烧了。但就算把所有⼈种全部加在⼀起,从印度尼⻄
亚群岛到伊⽐利亚半岛,所有的⼈数加起来仍然不⾜百万,这对整体
⽣态来说根本微不⾜道。
这个时候,我们这个物种(智⼈)已经出现在世界舞台上,但不
过就是⾃顾⾃地待在⾮洲的⼀个⼩⻆落。我们还⽆法得知智⼈是在何
时、由何种早期⼈类演化⽽来,但科学家多半都同意,⼤约到了15万 年前,东⾮就已经有了智⼈,外貌和我们⼏乎⼀模⼀样。如果现代的
停⼫间⾥突然出现⼀具智⼈的⼫体,验⼫官根本不会发现有什么不
同。在有了⽕之后,他们的⽛⻮和颌⻣⽐祖先⼩,⽽⼤脑的容量⼜较
⼤,与我们现在相当。
科学家也同意,⼤约7万年前,智⼈从东⾮扩张到阿拉伯半岛,并
且很快席卷整个欧亚⼤陆。
地图1 智⼈征服全球。
智⼈来到阿拉伯半岛的时候,欧亚⼤陆多半都已经住着其他的⼈
种。那么,这些其他⼈种后来怎么了?关于这点有两种完全不同的理
论。第⼀种是“混种繁衍理论”,讲的是不同⼈种⼀⻅钟情、两情相悦、
互相交融;认为智⼈从⾮洲迁移到世界各地,与其他⼈种混种繁衍,
⽽形成今天的⼈类。
例如,智⼈抵达中东和欧洲的时候,就会遇上尼安德特⼈。这些
⼈的肌⾁更发达,脑容量更⼤,也更能适应寒冷的⽓候。他们会⽤⼯ 具,会⽤⽕,打猎技巧⾼明,⽽且还有铁证证明他们会照顾病⼈和弱
者。(考古学家从尼安德特⼈的遗骸发现,有些⼈有严重的身体残
疾,但活了相当⼤的岁数,可⻅有亲属提供照料。)许多漫画都把尼
安德特⼈描绘成愚笨⼜粗鲁的“⽳居⼈”,但近来的证据证明并⾮如此。
图3 推测的尼安德特男孩样貌重建图。基因证据显示,至少某些尼安德特人可能有白皙的
皮肤、柔顺的头发。. 根据混种繁衍理论,智⼈来到尼安德特⼈的地盘时,两个⼈种开
始互通繁衍,直到合⽽为⼀。但如果真是如此,今天的欧亚⼈就不该
是纯种智⼈,⽽是智⼈和尼安德特⼈的混⾎⼉。同样,在智⼈抵达东
亚的时候,也会和当地的直⽴⼈混⾎繁衍,因此,今天的中国和韩国
⼈也该是智⼈与直⽴⼈的混⾎⼉。
⾄于另⼀种完全相反的观点,称为“替代理论”,讲的是双⽅⽔⽕不
容,互有反感,甚⾄会发⽣种族灭杀。根据这⼀理论,智⼈和其他⼈
种的⽣理结构还是有所不同,不仅交配习性难以相合,甚⾄连体味都
天差地别。所以,想要天雷勾动地⽕,简直是天⽅夜谭。⽽且,就算
是有个尼安德特⼈的罗密欧配上了智⼈的朱丽叶,但因为两个⼈种在
基因上相去太远,也⽆法产下可繁衍的后代。于是,这两个⼈种还是
泾渭分明,⽽等到尼安德特⼈不管是⾃然灭绝还是遭到屠杀,他们的
基因也同样灰⻜烟灭。就这种观点看来,智⼈所做的,就是取代了所
有先前的⼈种,⽽不是和他们混种繁衍。⽽如果真是如此,现今所有
的⼈类只要追本溯源,都该能够⼀路追到7万年前的东⾮,都是“纯
种”的智⼈。
这两种理论何者正确,会对后⾯的推论造成极⼤影响。从演化的
⻆度来看,7万年其实⼀点⼉也不⻓。如果替代理论正确,也就是说所
有现代⼈类的基因库⼤致相同,现在我们看到的各种种族差异就⼩到
⽆⾜挂⻮。然⽽,如果混种繁衍理论正确,那么可能在数百万年前,
就已经种下了现代⾮洲⼈、欧洲⼈和亚洲⼈之间的基因差异。这点可
以说是政治上⼀触即发的⽕药,可能发展出爆炸性的种族理论。
最近数⼗年来,替代理论⼀直是这个领域的⼤致共识,这项理论
不只背后的考古证据更可靠,政治上也更为正确(如果说现代⼈类族
群各有明显基因差异,⼏乎可说就是打开了种族主义的潘多拉盒⼦,
⽽科学家可没这打算)。然⽽,有⼀项为尼安德特⼈基因组定序的研
究结果在2010年底发表,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基因学家终于从化 ⽯⾥收集到⾜够的尼安德特⼈DNA,能够和现代⼈类的DNA全⾯⽐
较,⽽结果令科学界⼀阵哗然。
原来,就现代中东和欧洲的⼈类⽽⾔,有1%~4%的尼安德特⼈
DNA。虽然这百分⽐并不⾼,但意义却很重⼤。⼏个⽉之后,从丹尼
索瓦⼈的⼿指化⽯中取得DNA、完成定序,结果⼜投下了第⼆颗炸
弹:结果证明,现代美拉尼⻄亚⼈及澳⼤利亚原住⺠最⾼有6%的丹尼
索瓦⼈DNA。
如果这些结果属实(请注意,⽬前后续研究都仍在进⾏,可能进
⼀步证实,但也可能修改⽬前的结论),就证明混种繁衍理论⾄少有
部分正确。但这也不是说替代理论完全错误。毕竟,尼安德特⼈和丹
尼索瓦⼈的基因仍然只占了现代⼈基因组的⼀⼩部分,要说智⼈真的
和其他⼈种有“混种”的情形,也是⾔过其实。虽然这些⼈种之间的差异
没有⼤到完全阻绝繁衍后代的可能,但已经⾜以让他们彼此兴趣寥
寥、罕有往来。
这么说来,智⼈、尼安德特⼈和丹尼索瓦⼈在⽣物学上的相关
性,究竟该如何解释?显然,他们并不是像⻢和驴⼀样属于完全不同
的物种,但他们也不是像⽃⽜⽝和⻄班⽛猎⽝⼀样归于相同物种的不
同族群。毕竟,现实的⽣物界限并不是⾮⿊即⽩,⽽有重要的灰⾊地
带。只要是由共同的祖先演化出的物种(例如⻢和驴),都曾有某段
时间就是同⼀物种的不同族群,像是⽃⽜⽝和⻄班⽛猎⽝。⽽必然有
某个时点,虽然这两个族群的差异已达到⼀定程度,但仍然能够交
配,产下有⽣育能⼒的后代。接着,经过⼜⼀次突变,才终于切断了
最后的连接,于是从此真正成为两种全然不同的物种。
现在看来,⼤约5万年前,智⼈、尼安德特⼈与丹尼索瓦⼈正是站
在那个临界点上。当时的他们⼏乎但还不完全是各⾃独⽴的物种。我
们将在下⼀章看到,智⼈与尼安德特⼈和丹尼索瓦⼈不仅在基因序和
身体特征⽅⾯已⼤为不同,甚⾄在认知和社会能⼒⽅⾯也相去甚远。 然⽽,看来还是有那么极少数的情形,让智⼈与尼安德特⼈产下了有
⽣育能⼒的后代。所以这么说来,这两种族群并没有混种的情形,⽽
是有少数幸运的尼安德特⼈基因搭上了这班智⼈特快⻋的顺⻛⻋。但
想想,在历史上曾经有过这么⼀段时间,我们智⼈居然可以跟另⼀种
不同物种的动物交配,还能⽣⼩孩,实在叫⼈感到有点不安或是⽑⻣
悚然。
然⽽,如果尼安德特⼈、丹尼索瓦⼈和其他⼈类物种并没有与智
⼈混种,那他们究竟去了哪?有⼀种可能,就是被智⼈给赶尽杀绝。
想象⼀下,有某个智⼈的部落来到巴尔⼲半岛的某个⼭⾕,这⾥数⼗
万年以来都是尼安德特⼈的家园。新来的智⼈开始猎⿅,⽽尼安德特
⼈传统上都是靠着采集坚果和浆果为⽣。正如我们在下⼀章将会提到
的,由于智⼈的技术进步、社交技巧⾼,在狩猎和采集上也都更为熟
练,于是族群迅速成⻓茁壮。相形之下,尼安德特⼈就显得左⽀右
绌,发现⽣活越来越困苦,连糊⼝都难上加难。于是,他们的⼈⼝数
逐渐下滑,逐步⾛向灭绝;⽽或许极少数的例外,就是有⼀两个尼安
德特⼈最后也加⼊了智⼈族群,成为他们的⼀员。
还有另⼀种可能,认为资源竞争愈演愈烈,最后爆发暴⼒冲突、
种族灭绝。毕竟,宽容可不是智⼈的特⾊。即使到了现代,不过是因
为肤⾊、⽅⾔、宗教等等微⼩的差异,就⾜以让智⼈彼此⼤动⼲⼽、
⾮要把对⽅赶尽杀绝。⽽远古的智⼈⾯对的可是个完全不同的⼈类物
种,⼜岂能期待他们更加宽容?很有可能,当智⼈碰上尼安德特⼈的
时候,就发⽣了史上第⼀次也是最严重的⼀次种族净化运动。
尼安德特⼈(和其他⼈类物种)究竟发⽣了什么事,⾜以引发许
多历史上的想象。如果除了智⼈之外,尼安德特⼈或丹尼索瓦⼈也同
样存活了下来,这世界会是什么模样?如果世界上同时有好⼏个不同
的⼈类物种,我们会有什么样的⽂化、社会和政治结构?举例来说,
宗教信仰会是什么样⼦?《圣经》会不会说尼安德特⼈也和智⼈⼀样
有灵魂?耶稣牺牲⾃⼰,会不会是为了要洗净丹尼索瓦⼈的罪?《古 兰经》会不会对所有⼈类物种⼀视同仁,都为他们在乐园⾥占个位
⼦?孔⼦会不会说我们也要“仁者爱⼈”地对待尼安德特⼈和丹尼索瓦
⼈?尼安德特⼈会不会在古罗⻢军团中服役,⼜会不会也服侍着中国
庞⼤的朝廷?美国《独⽴宣⾔》所揭橥⽽坚信的“⼈⽣⽽⾃由平等”,指
的会不会是所有“⼈属”的物种?⻢克思会不会呼吁所有⼈类物种的⼯⼈
都该团结起来?
在过去3万年间,智⼈已经太习惯⾃⼰是唯⼀的⼈类物种,很难接
受其他可能性。对智⼈来说,没有其他同属⼈类的物种,就很容易让
⼈⾃以为是造物的极致,以为⾃⼰和其他整个动物界仿佛隔着⼀条护
城河。于是,等到达尔⽂提出智⼈也不过是另⼀种动物的时候,有些
⼈就⼤发雷霆。即使到现在,也还是有许多⼈不愿这么相信。如果尼
安德特⼈尚未灭绝,我们真的还会以为⾃⼰是独⼀⽆⼆的⽣物,与其
他动物都不同?或许正因如此,我们的祖先才决定将尼安德特⼈赶尽
杀绝。很有可能对智⼈来说,虽然尼安德特⼈和⾃⼰相似到不⾜⼀
提,但也相异到⽆法忍受。
* * *
不论智⼈是否是罪魁祸⾸,但每当他们抵达⼀个新地点,当地的
原⽣⼈类族群很快就会灭绝。现存历史离我们最近的梭罗⼈遗迹,⼤
约是5万年前。丹尼索瓦⼈在那之后不久也已绝迹。⾄于尼安德特⼈,
是在⼤约3万年前退出了世界舞台。⽽到了12000年前,像⼩矮⼈般的
⼈类也从弗洛⾥斯岛上永远消失。他们只留下了⼀些⻣头、⽯器、⼏
个还存在我们DNA⾥的基因,以及许多悬⽽未解的谜团。他们的离
去,也让我们智⼈成了⼈类最后的物种。
究竟智⼈胜出的秘诀为何?为什么我们能如此迅速抵达各个遥远
⽽⽣态各异的栖地,⽽且落地⽣根?我们是怎么将其他⼈类物种赶出
世界舞台?为什么就连强壮、脑部发达、不怕寒冷的尼安德特⼈,也
⽆法挡住智⼈的屠杀?相关的争辩必然会继续。⽽⽬前最可能的解 答,正是让⼈得以辩论的原因:智⼈之所以能征服世界,是因为有独特的语⾔。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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