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重逢

又是一个周末，我接到了师傅的电话。“明天我回来学校，晚上请你们吃饭，记得叫上你师兄。”
　　“你什么时候到呢？”
　　“快中午的时候就能到学校了，但是我还有其他的事情。弄完之后就差不多到吃晚饭的时候了。”
　　我没有打师兄的电话，而是直接到了他的宿舍。我们就住在同一栋宿舍楼里，我在三楼，他在五楼。我知道类似这样直接就能去到宿舍找到一个朋友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我没有敲门，直接就推开了们。他的床位就在靠们的右手边下铺。床单和大四宿舍氛围格格不入，整整齐齐的，不带一点皱褶。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的，虽然不是有棱有角的所谓豆腐块，但却是我在军训后见过的嘴整齐的被子了。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床铺时的震惊，差点以为他是参军后继续回来学习的。但后来才慢慢发现，他只不过是有点强迫，不过这种程度的强迫展现出来的是他所有的物品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周剑呢？我问了他的舍友，一个正拿着一把螺丝刀跟自己电脑较劲的哥们。”尽管我时常上来找师兄，但也只是和比较脸熟，并不能叫出名字。
　　他没有抬头，螺丝刀转个不停。“在阳台呢！”
　　我绕过他，推开阳台的们走了出去。师兄从一把只剩三个腿的椅子上站起来。把手从窗户伸进去关好了门，又把窗户关好。顿时，我身上的暖意就飞快的消逝。
　　把我衣服上的帽子扣上，挪过那把椅子坐在一个角上。
　　“椅子什么时候坏了啊，我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师傅怎么会收了你这么个败家子儿！”
　　师兄递给我一支烟：“爱坐不坐，给你了我自己都只能站着了。再说了，距离你上次来这都多久了，还不让人坏啊。”
　　我点燃了烟，冲他吐了一口。他往后退了一步，倚在栏杆上。我伸手准备拉他，因为冰冷的铁制护栏在萧瑟的冬天里看起来很单薄。从五楼看下去，之前被遮天蔽日的悬铃木挡住的地面显得十分坚硬。
　　师兄一把拍开了我的手：“你找我干嘛，你们考完研了，要找工作实习么？”
　　他转过身，看向图书馆的方向，若不是迎面而来的风将他的声音送过来，我可能很难听清他说的话。
　　我也站起来，手扶着冰凉的栏杆。“明天一块吃个饭吧！师傅说要请我们吃好吃的。”我弹掉了烟灰，看着他们飞快的掉进风中不见踪迹。
　　“什么时候去？”。
　　“明天吧啊，我不都说了。”
　　“是你傻还是我傻啊，尽说废话，明天什么时候。”直到这时我才看间他一脸的疲惫，黑眼圈够快跟眉毛一个颜色了。
　　“当然是晚上啦，你这是怎么回事”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是一整天没睡觉吗？”
　　“昨天晚上忙着写专利申请的说明书，所以就睡得晚了点。”
　　“你的那个毕业设计么?”我想起他之前有提到过。
　　“嗯。”
　　我听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沉默了。我是个擅长自我欺骗的人但我却不是一个勇敢的人。
　　我只需要稍稍回头，就能瞥见，在我准备考试的这些日子。很多人已经完成了毕业论文，找到了理想的工作准备离开学校走向社会。
　　但是这条路，还不知道结果。有自信固然是好，但我希望每一个人都不要面对毕业了，考研失败工作却没找好的境地。
　　那么我们不得不衡量自己的家庭背景。我们已经在父母的羽翼下生活了20多年了，可能他们也老了。所以你一定要清楚，人生的所有选择，从来都不是你一个人的旅程。
　　说来话长，但失神只不过一刹那。远远不到一支香烟的长度。
　　“还是去水漫庭么？”师兄问我。不等我回答，他接着说：“我请吃饭，你订酒店，可以吧？”
　　“不是说了师傅请吗？”我表达了自己的不情愿。
　　“那要不我们俩换一下也行，你总不能叫师傅一个女孩子回来花钱吧！”。
　　我没有说什么了，估计师兄以为我默认了。
　　“师傅说要带我们去吃好吃的，不是水漫庭。在鲁邦那边——”。
　　“你想喝什么酒?”师兄把烟掐灭，抬头问我。
　　“我啊——我看你们喝就好了，你问师傅吧！”
　　说着，我就看他从窗台上拿下手机，打开微信给师傅发了消息。这时候我身上的热气已经消失殆尽，寒气开始穿透我的衣服。
　　“烟蒂扔哪啊？”我问师兄，一边在地上把最后一点火光摁灭。他指了指那个那个瘸腿的木凳。
　　“放凳子上？”我有点疑惑。
　　“你怎么考研考傻了啊！墙角那个可乐罐。”
　　我这才看见那里有一个被剪开的可乐罐，上面开口的地方很细心的剪了一个心形的开口。这个却不是他的风格。但我也没问，吧烟蒂扔进去之后。就准备走了。
　　师兄还是把手从划开的窗户伸进去，打开了阳台的们。温暖迎面袭来，我快步穿过宿舍，走到快下楼梯的地方时，他从门里探了个头出来让我明天在宿舍等他就好。
　　第二天一大早，梦里的我梦见了高考。一直不断的失败，然后又一次又一次的复读，我正坐在教室里，倚着那方方正正的柱子。
　　最后片空着的角落里大家扔了很多不要的书和本子，课间的时候我们总会抬起一个人扔到书山里。这次也不例外，但当我回头看他们的时候，那堆书燃着熊熊的火焰。被抬着的人满脸的惊恐，而且他的面容和我一模一样。我抬起袖子，看见自己手腕上又勒红的印记，仿佛跟被抬着的那人一模一样。
　　我慌忙站起身，砸碎了消防栓的玻璃门，拎出了灭火器……身后却突然出现一双手拽着我不让我前去。
　　我惊醒了，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师兄一脸坏笑的盯着我。站在床下面。
　　我环顾四周，发现除了张瑞都还在睡觉，尽管有些愤怒但还是压低了声音：“干嘛，这么早！你最好有正事！”
　　师兄没有说话，晃了晃手机，就径直走了出去。
　　我顺势躺下去，摸了好半天，最后从被子里找到了手机。按了好几下，发现关机了。拉过床头的数据线接上这才开了机。
　　原来已经十一点了。好几个来电提醒，我首先回了小美的消息。她电话没打通的时候猜到我是睡过头了，跟我说她已经上课去了。中午在教室等我。
　　然后再看，就是程名和周剑的若干微信电话以及来电提醒。
　　师兄又发来微信：“我们在广场等你！湖心亭旁边，那棵柳树下面。”
　　“手机关机，睡过头了。师傅。”我切换到师傅的聊天窗口，看到她说想要找的老师临时有事，明天才能见到。
　　“你们先玩一会儿，我很快下来。”我把这条消息发给他们，随后起床。
　　走到楼下的时候发现下起了小雨，而且看起来下了已经有一会了。我小跑着闯进了雨幕，没几步到了环绕广场的紫藤架下，虽然紫藤热闹的花朵和清净的绿叶都凋零，但密集的枝条还是挡住了大半的雨。走到花架的尽头就能通过栈道就能到达湖心亭。
　　心想既然下雨了应该不会在树下等我了，想必就在亭子里吧。我对自己说着，脑海里浮现着暑假在那推杯换盏的场景。
　　踏上栈道的时候，脚步加快了几分。只是没走出几步发现亭子里并没有人。
　　“徒弟，这边！”我循着声音看过去。假山下面有人撑着一把墨色的和身姿比起来极不协调的硕大雨伞冲我挥手。而在她旁边还有另外一把小了许多的伞撑着。不是师傅还能是谁！
　　“来啦，我应了一声。”心里有点小小的欢喜。
　　调转方向，跨过一个小小的拱桥，这是为了让瀑布的跌水通过修筑的小桥。桥头就是那棵萧瑟的柳树了。
　　我走进雨伞下，接过了这把墨色的大伞。这才发现他们俩都面对这柳树站着，仿佛那才是第三个人。而他们三人交谈正欢，至于我，不过是一个会撑伞的背景板。
　　我以来，反而沉默了。他们也暂停了谈话，明明在桥上的时候还有听见师兄在说什么。
　　我稍稍低头，这才来的及看见师傅穿了一过膝浅粉羽绒服，一双纯白的马丁鞋，上面杂乱分布有几个泥点。在雨天里，反而叫人觉得几分清冷。
　　“你这也太放松了，睡到现在！”说着翻了一个招牌白眼。
　　“咦，师傅今天还化妆啦！”我看到她卷起的睫毛，和浅棕色的眉毛打趣道：“你这是被人鸽了才这么早来见我们的吧！”
　　不待他们说话，我指了指湖心亭：“去那边坐坐吧！”说完便抬脚走去，师傅跟着伞一块随我移动。
　　“师兄你今早吓到我了，中午请吃饭补偿我。”
　　说着就走到了亭子里坐下，难得的是，虽然下雨，风却很小，反而比前些天暖和一些。
　　栈道两旁，枯败的睡莲浮在清澈的水面。细微的涟漪也击打在湖面上，水底好像都泛起了褶皱。亭子里，三个人围坐在石桌旁，栈道的另外一边，教学楼倒影在湖面上，也随着涟漪轻轻波动。
　　一时间，冬雨笼罩的范围里，除了亭子里重逢的我们，竟没有一处安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