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留（第一章）

第一章：天文台

        戚文云在前往天文台的路上，驾着新买的车行驶在六月那寻常的雨夜中，黎明前的夜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但和着音乐的哼哼让车里变得阳光明媚。他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搭在门边，脑海里浮现出钢琴家在演奏时的样子，手指不自觉地在门框上乱舞，仿佛自己的手指摆脱了中枢神经，是个独立的钢琴家。副驾座上放着一份天文台的转让合同，藉由一些契机，戚文云买下了这座天文台。

        “流云的美，在其多变，当它靠近的时候便成了雾，缭绕不散。黄馨怡你就是我所见过清晨山顶最美地迷雾。”戚文云随着跳动地音乐把话轻声说出了口。

        在如同宇宙般无限地黑色中，一滴水的表面律动着，远处，无数的水滴也集体悬浮在空中，那种律动好似星辰闪烁般俘获人心。雨滴在砸中汽车挡风玻璃的瞬间，被雨刮一扫而去，就像白须老者拂袖挥去可笑的念头那样，消失的不留一丝痕迹。

        天文台北面的山头是一片公墓，修得华丽俨然。戚文云一想到这段快入山的路没有路灯，漆黑地夜里只看得到车灯照亮的一小段路，就不由地提高警惕。戚文云只有依靠一段段不停驶来的白色线条确定自己是在前进，而不是被遗忘在永恒静止地时空中。不久后，路面变得稍微亮了些，线条也中断了，颠簸地感觉告诉戚文云，上桥了。他本该减速，可心中的欣喜却像鼓动战士的号角，让他再快些。

        一个黑影突然从道路右侧的黑暗中窜出，如同一团黑暗分裂出了自己的一部分。戚文云猛打方向盘，刹车踩到了底，车子撞上路中间的混凝土隔离墩翻腾而起。漫天的碎石和尘土伴随着车在空中缓慢旋转着，像宇宙中漂浮的空间站及环绕在周围的附属设施，黑影闲庭信步般缓缓走到主驾门旁，伸手去开车门，车门却纹丝不动。黑影又使劲拉了几次，逐渐像失去理智一般疯狂拍打车窗。或许是双腿已经无力支撑身体重量，黑影慢慢跪下了，双手捂在脖子处，窒息般的挣扎后，这个静止的时空恢复了正常，车子猛然砸向地面，翻滚了三圈，最终冲破小桥护栏，飞出桥体。

        戚文云书桌上电脑里正播放着一个他正在设计方案的样稿，内容是整套房间的踢脚线，看似不起眼的黑色踢脚线，靠近些看就像是黑水晶，许多异色的晶体杂质嵌入其中，就像夜晚的繁星，到了夜里这些踢脚线就充当人体感应的照明地灯，半夜里起床不需要开灯，人经过踢脚线时，光亮就会从距人最近的地方开始出现，从近到远，由亮至暗。把房间的地面烘托出一片暖意，映出了一条光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