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来之后,脑海中记得三句话:
你是子书。
你当好好活着。
你要肩负“天下人”。
于是,他四处游历,凭借着不知得于何知识,解决了众多他人无法解决的难题,拯救着数不清的生命。
子书停了下来,转过身,等候着快速赶来的剑侍。不消片刻,剑侍已立在他面前。于是子书问道:“可是有什么新的情况吗?”
“不,是另外的事。”剑侍回答,“他们想飞剑传书给其他的势力,但怕此举惹公子不快,便派我来请示下公子。”
子书有些无奈,道:“竟为此事便派你来,真是不知怎么评价。想必又是要我签上名字,请给我吧。”
剑侍将信件递给他,等他签完后接过,又道:“虽然说过很多次,但公子大恩,我们定不会相忘。在下祝愿公子一路顺风。”
“承你吉言,此去也不知将到哪,一路顺风便最好。”子书笑笑,向剑侍行了礼,转身上路了。
剑侍目送子书远去,又鞠一躬,暗想道:天下多此一位人物,必会安宁不少。可是,对于他和他身后的那群人而言,天下从不是要关心的。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高声咏道:“天下人,天下也;君者,天下也;天下将死矣。”
剑侍取下佩剑,以之为引,乘风而去。
天下有著名奇观之一,是方圆数里的深渊,其外形却是极其规则的圆,而在此之外却是下陷不过百丈的环。天下最富饶的城之一便在此景附近,正是子书新的落脚地。
进城之前,他看了半晌传闻中的深渊,越看越是觉得那深渊也在注视着他,竟有一瞬间感觉亲近,继而是疑惑惧怕。再之后,他就放下这些莫名的情绪进城了。
他四处走走看看,观察着这座伟城、其中的人民、林立的商家之类,十分佩服此间城主的治理。天色将暗,于是他便随意寻了间客栈,向店主订了间房,又叫了些酒菜,在空桌坐下,放空了自己。
突然,客栈里嘈杂的人声停止。子书清醒过来,看向客栈门前。一位美丽的素装妇人站在最前,蹦蹦跳跳的兽耳少女牵着可爱的小男孩跟在她身后。
那兽耳少女摇摇耳朵,看向了子书,又微笑着扯了扯妇人的袖子,指着他所在的桌子。妇人顺着看过去,向他微笑,领着两个小家伙走过来,道:“我家的孩子一见你就喜欢的很,能让我们坐这儿吗?”
子书微笑回应道:“夫人如果不嫌弃,请随意。”
那少女便坐在了子书身边,妇人便牵着男孩坐在少女另一边。
部分食客不免惋惜地叹口气,而另些人看着子书却是疑惑:这位看着实在像大家族出来的公子哥,怎么刚才没注意到。
正巧,子书点的酒菜上桌。其他人终于转回身去,客栈里又响起随意的交谈声。那兽耳少女好奇地听着。
正当有人说“你们谁知道城主府正在找那位天下有名的子书公子?”
少女忍不住接话道:“我听说过他。你们城主找他做什么呢?”
妇人摸摸她的脑袋,也看向提问的那人。
那人连忙清清嗓子,回答:“我听隔壁的小明的二舅的朋友的女婿的在城主府上帮忙的兄弟说,府上有人生了重病,难以救治。而最近子书公子就会到我们这儿来。”
少女一脸的不信任,转了回去。妇人歉意地向那人笑笑,也转回身去。那人挠挠后脑勺,嘿嘿笑了几声。
子书放下筷子,看着欲言又止的少女,道:“如果有什么想问的便说吧。”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来呀?多大呀?来这里干什么?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还在逛吗?你最喜欢吃什么呀?是果子还是肉啊?……”少女极快地问道,没有停的意思。
虽然子书很想见识她一口气到底能撑多久,但还是连忙叫停了她,选了些能回答的道:“我是子书,向来只有我一个,我最喜吃梨,喜欢秋天、雾天,不喜欢雪,不知自己最喜欢哪种花。”
听到他的回答,妇人有些惊奇,但马上恢复平淡的神情。而少女皱着眉毛,怀疑地看着他,道:“你怎么证明自己是子书呢?”
子书笑笑,不回答她,起身向妇人道:“夫人请随意,我便上楼歇息了。”说完,直接离开。
等到子书登上二楼,少女才低声问:“他就是大人要我们找的人吗?”
妇人将筷子放在她手上,又将几叠刚上桌的小菜拿到男孩面前,说道:“是他,而且离大人所说的状态很接近了,只要有合适的机缘。”
“那我们就帮帮他。”少女狡黠地笑了,“才子佳人的故事最是动人了。”
子书仍是七点醒了。他起床,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观察着这座苏醒的城市。
晨间的光穿透云层与房舍的影交错着,商贩支起摊位努力地叫嚷着,街上的行人却是悠闲,不时停下欣赏盛放的花草。
可是,他感受到一种压迫,来自于他自身解不开的困惑。世人有其根源,有所属的天地,有自己的生活。但是他,究竟是谁呢?那些强烈的信念被植入他心中,又是所为何呢?那些堪称无所不包的知识又是得于何处?
这些问题最终都变成了对他自己的质疑,一场关于“他是否真正存在”的怪异思考,然后就是能将人击溃的倦怠袭来。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店小二在门外道:“客官,你醒了吗?需要我打些水上来吗?”
子书从那种危险状态脱离出来,平复了心情后,道:“非常感谢。”
店小二应声好后便离开了。
片刻,店小二端着盆水上来,放在桌上,又问道:“客官你可要先点些什么?我好让厨子去准备。”
子书将记得的菜名挑着报了些,请小二离开后,郑重地洗把脸,在包袱里取出一纸泛黄的信。
收拾好后,子书下楼,恰巧看见妇人领着两孩子要出门,主动打了招呼。妇人回首,向子书微笑道:“公子好。我们要出去买些姑娘家的用品,不便与公子同行,先走了。”
看着妇人领着孩子离去的背影,子书回道:“夫人慢走。”
又片刻,小二将饭菜端上桌。子书吃完也离开了客栈,他换了条新的路线继续昨天的游赏。
看到许多此处独有的精巧物件,他感到欣喜好奇,不时停下和商贩交谈探讨,也买了几件十分喜爱的小玩具。他行到了一个岔路口,有长椅摆在街边,便坐在此休息片刻。
有位老者推着小车也停在这儿,高声喊道:“全新彩色珍藏。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快来瞧一瞧看一看。”
子书转过身子看去。老者注意到他,拿起所卖之物晃了晃问道:“小哥,你要不要买一本?就当是个纪念。”
不可否认,子书真有些好奇。他走到旁边,从小车上拿起一本翻看着。老者在一旁添油加醋道:“你看这颜色,多么真实丰富;这书页,上好的树浆制成;这文字,清新脱俗,不拘一格;最最好的是这图画,形乱而传神,夺天地之造化。”
翻看着,子书的面容越来越严肃,指着画册中间部分问道:“老人家,你可知这事具体如何?。
老者瞟了一眼,道:“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子书领会老者的话外之意,毫不含糊地买了瓶上好的灵茶递给老者。
“多谢公子的慷慨。”老者微笑着接过灵茶,先喝口润润嗓子,才不紧不慢地道:“在1000多年以前,此处有一座山,高约千丈,生活着奇形怪状的高大植物和聪慧非常的动物。某一天的夜里,天空突然炸响,震耳欲聋,竟是一瞬间亮如白昼,然后这座山就被拔了起来,不知飞向何处,只留下深不见底的坑洞。再然后世事变迁,就变成了城外那著名的深渊奇观。”
子书认真听完,想了想,问道:“你可知那年有什么其它的大事发生吗?。
“小老儿可不知道。”老者摇摇头,顿了顿又道:“不过那可是天才辈出的时代,甚至有这样一句话:天上之华,尽落人间。”
子书取出一金,递给老者,将画册收入怀中,转身离开。
老者诚惶诚恐地接过,大声喊道:“公子慢走!”
难道那拔山之举不过是一场大战的片段?那深渊不过是凡人该有的恐惧?千年前之事与我本就不可能关联。他思索着,竟不知不觉来到城外的深渊之侧。
一种奇怪的链接突然袭来,冲击着他混乱的意识,引导着他走向最深的深渊,将要坠入其中。
所幸有人从背后抓住了他,说道:“虽然传闻中子书公子武功卓绝,但这可不是开玩笑。”
子书被成功唤醒,后撤几步,转身背对着深渊,看向来人——原来是那位妇人,她脚边放着些包装精致的布袋。两个孩子在后面追逐打闹。他作礼道:“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妇人摇摇头,宠溺地看着那对姐弟,道:“他们很喜欢这里,子书公子也绝不能死在此时。”
子书又向妇人行了礼,道:“我要离开深渊,它对我可不友好。”说罢,快步离开了。
妇人仍是站在原地,遥望着他的背影,默然想到,不过也是位可怜人呢!
子书回到客栈,进入自己的房间,从包袱里取出材料,在地上勾勒出简易的静心阵,盘腿坐在其中,闭目放空自己。
那些材料挥发成雾缠绕着他,渗入他的身体。当所有材料都消耗完,子书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站起身仔细感知,似乎一切都被洗涤一净。
“没想到此次心神动荡竟如此严重,所幸有馈赠之物能解决此难。”子书重新整理好包袱,准备离开这座城。不然,等到下次心神动荡则难以预料后果。
他走下楼,刚出门。有一人跪拜在他身前,高声呼道:“请子书公子救我家小姐一命!”
子书沉默片刻,将此人扶起,道:“我会去的,请带路吧。”
那人行礼道谢,又焦急地在前面领路,甚至已用上身法。子书紧随其后,进入了城主府,在府中飘来飘去,最终落在一座独立的小院。
那人站在门口,道:“子书公子,请进。”
子书推开房门进入其中,便见到——威严的中年男性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昏迷的少女;女婢在一旁低声哭泣;还有位女性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他看着她肩上独特的青三叶标志,问道:“长青谷的医师有何见解?”
医师答道:“小姐身中之毒,像是多种奇毒混合而成。其中有味毒,我问所未闻,可能是千年前的毒物制成。定然是此毒将众毒调和平衡,使之能作用于一身而不相互冲突抵消。”
子书点点头,走到床边,观察起少女的病态,心中有了计较。于是唤来女婢,请她脱去少女的鞋袜。他俯身仔细观察片刻,得到最终结论,道:“我心中有了大致想法,能解小姐之毒,但或许有些小小的副作用,而且时间花费不少。”
男人仍是看着女儿,道:“万望公子能尽心救助小女,我感激不尽。请医师带你去药阁。”
医师应好,将子书领出去。
“好好照顾小姐。”男人起身对女婢道,“我去夫人墓前坐坐。”
两人并肩而行,药师问:“谷里来信说,子书公子解开了医书阁顶楼的禁制,其中的医书如何?”
“其中的医书大多是残本,所记载的东西也已年代久远,我也看不太懂。不过,以长青谷的能力,自然是可以从其中学到很多。”子书回答。
药师张嘴,最终还是沉默。
两人不再交谈,到达药阁。子书却是先找到纸笔,边写边道:“我写下一些思路和见解,治疗中可能的几种阶段。然后由你对她进行治疗。或许会更慢些,但是以你长青谷的知识应该能完成的更加平稳安全。”
医师叹口气,说道:“我请求子书公子留下。在谷中传来的书信中,提到子书公子可能会心神动荡,故谷中特地在相关方向上做了研究,并交到了我的手中。所以,我相信能解决公子此时的困扰。”
“难怪要那样问我,原来是借此劝告我——好,我留下。不过,府中小姐病好,我就走。”子书抬起头看着她,想了想,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心中有些无奈,如果只是心神动荡就好了。
“你可不许反悔。”医师俯身读起子书所写,不时闭目回忆思考,又在脑中记下问题。
子书写完,道:“既然我要留下来,也就没有写的特别仔细。有些东西我们要针对讨论下。”
于是,时间便在平和地讨论答疑中慢慢流逝,子书和医师最终总结出一套尽善尽美的方案,然后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午时,子书从修行中清醒,打开房门,恰逢医师结束第一次治疗回来,便问道:“情况如何?”
“都在预想之中,如此下去或许并不用多久。”医师回答,将手上事物递给子书,“我带了些吃的,味道不错。”
子书不客气地接过,品尝后满意地点点头,道:“心神动荡的问题不用着急,等到具体发作了再安排也不迟。你就努力地救治小姐,而我便修行,自省其身,争取从内部解决心神动荡的情况。”
“虽然子书公子能这样做很好,但有外物的辅助还是要更好些。”医师冷漠脸,开始从药柜里取药材,“趁着有时间,我们来尝试下吧。”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医师的治疗也颇具成效,小姐已好得七七八八,只是有些余毒需要彻底清除。而自从上次心神动荡之后,子书也没有再出现任何意外,或许也有医师的功劳。
想来今天下午最后的治疗之后,小姐就将痊愈。于是子书便计划着要离开了,他装点好自己的行囊,准备向城主道别。只是没等他走出几步,便碰见了医师。
医师看了眼他腰间别着的奇特小刀,然后盯着他,道:“这是准备干什么去?难道是辞行吗?府上今晚准备有个庆祝,我请求子书公子暂且不要离开。”
子书虽然不常出门,但也会在府上帮帮忙,此刻一提,他倒是想起来,今天是城主府建成六百年整。便起念要留下,他说道:“这种伟大的纪念,的确值得留下一观。”
听到他的回答,医师开心地笑了,又道:“小姐已经痊愈,而公子也已不再用药,能请子书陪我出去走走吗?”
“这是第一次,没在我的名字之后加公子二字。”子书笑道,“我自然愿意陪你外出,只是我不想去深渊附近。”
医师想到子书心神动荡可能和深渊有什么关联,当然不会拒绝这要求,道:“我啊,想去那几条专卖的街上买些东西而已,便连城也不会出。”
子书点头,想了想,伸出手臂。医师自然地挽着。两人悠闲地出了府。
入夜,府上因城主府建成周年和小姐病愈两件事而十分欢闹。
“子书,为什么在这孤独的阁楼顶层?”医师走上来,也学他枕着手臂躺在清凉的竹席上。
“有些心神不宁而已。”子书说着,又意识到可能产生误会,连忙补充道:“不用担心,并不是心神动荡。只是我,该怎么说呢……我有些对自己的怀疑。你说我是谁?”
医师听着子书的语气,认真地思考片刻,答道:“子书啊,是个很习惯故作深沉的人,虽说很聪明但也很迟钝,很可靠。他也有害怕的东西,也会开心的笑,会——好吧,不是那么会安慰人。最重要的是,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子书笑了,他低声道:“子书是真实存在的人,他被人所需要,也需要他人的关怀。他……我,很喜欢这里,因为我可以不是那位子书公子。”
“累了就好好歇歇。”医师偏过身子看着他。
“好啊!”他闭上眼睛。
在深渊的旁边,站着三人,正是妇人和那对姐弟。妇人看着深邃的黑暗,道:“时间恰是正适合,该召唤大人降临了。”
男孩接着道:“是的,大餐已经上桌,是该收获果实了。”
少女蹲着,看着深渊,“真的要从这跳下去吗?”
妇人摸摸她的头,走入了不见底的深渊。少女牵着男孩也跳下。
夜空突然大放光明,然后便是急促的破空之声,竟是一场流星雨。城内的人正惊惧逃窜,却发现那流星全部砸入了深渊中,于是慢慢镇定,甚至从一侧小门出了城观看这难得的异象。
流星雨并未持续多长时间,可是夜空仍然留着团光与月对峙着。人们指着它,议论纷纷,各种奇怪的猜测都冒了出来。渐渐,那团光要散去,显露它的真容。
从形体判断应该是一个人,但不知是男是女,是老或幼。更令人不安的是,不知他是敌是友。如果那场流星雨不过是他的出场背景,那他的能力该是多高?如果他要为恶,此城之中谁能抵挡?
他只是闭着眼,感受着久违的自由,同时搜寻着那些故人的气息。千年前,我被偷袭封印。没想此时出来,你们竟是一个也不在。他快意地大笑,早就告诉你们:这天底下,最大的词就是我,何必在意那些蝼蚁的死活。
等到复杂的情绪发泄掉,他眯起眼睛,将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他凌空走到城的上方,随意地道:“子书公子,我们该见面了。”
声音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耳中。子书自然也醒了。他站起,看着高空那人,道:“终究要应在我身上。”
医师抓住他的手臂,道:“我会在这儿等着。”
子书转过身,握住她的手,笑着道:“啊,我一定会回来的。”说罢,挪开她的手,一跃而出。
他看着子书,眉飞色舞地道:“看着你,我不得不佩服自己。如此完美无缺的形象,得到了多少人的敬佩与爱慕。你身上沾染的光辉,连我这个创作者都想象不到会能有如此庞大。不过这样一来,对我的计划就更加有利了。”
子书观察着他,和自己一般无二的模样,恐怕只有那种癫狂能区分二人。听到他的话,子书脑中是万千思索,联系自身便有了许多的明悟,于是开口问道:“所以,是要将我如何?”
他皱起眉头,“哇,别对我这么大的敌意,让我来讲述一下我们之间的渊源,好让你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如何的亲密。首先让我介绍一下自己,我是墨,黑色的那个墨,而不是杀人的那个魔。我出生于千年之前,为了向天上去,努力地修行,可能在此期间有一些小问题犯了众怒,使得那群人将我封印在无尽海域的一座岛上。还是特地移山,为我建了一座岛,就是城外那座。
我无时无刻不想着逃出去。可是这合力而成的封印实在难以从内破解。有一天,我突然想到:如果有个人能在外面帮我分担封印的压力,甚至削弱它,是不是可以破开?所以我将一些能力送出去,将几只聪慧的动物点化成了人形。过了好些年之后,我又想到,可以创造一个分身出来。
他一定要和我有些本质性的区别,才有可能绕开封印,逃离这个岛。我将知识、经验、能力传授给他,让他去拯救天下众生。想来他一定能得到封印的认可,从而到大陆上去。
现在你在这儿!”
子书安静地听着,不发一言。
墨看着他,撇撇嘴,“你难道没有任何感受吗?那我就再讲讲,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回归于我。”
子书此时说话了,“果然是想得到我拥有的某件东西吗?”
“看来是只能手底下见真章了。”墨无奈地摇摇头,叹道。
子书早已屏气凝神,时刻准备着应对一言不合爆发冲突的情况。此时,他当机立断往城外退去。
墨将他的行动全看在眼中,不由觉得十分好笑,心中暗想道:难道你以为自己的反抗真的能起到什么作用?也罢,我困了千年,就当活动活动身体了。我倒要看看,你得到了我的馈赠,成长到了怎样的地步,是不是真能同我叫板了?
子书从腰间取下那柄他人赠予的宝剑,催动着体内的能量不断加速运转,严阵以待。墨信步走到他身前数百丈,没有要先动手的意思,而是向子书招了招手,并说道:“如果你准备好了,可以随时攻过来。”
子书看着他毫不在意的样子,面色不由更加凝重了几分。墨此时大意轻敌,恐怕是最好的时机,所以他要更加谨慎。他等候着运转次数的极限,并开始用手中剑画起了符法,终于两相合一的最佳时机到来。
一剑东去!
墨诧异地摸着贯穿了胸口的洞,若不是他将心脏移了位,这招之下纵然不死,也必是大伤。他转过身,盯着大喘粗气的子书,心中愤怒、疑惑、恐惧、不甘,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
虽然此刻他十分想要将子书吞噬来成全自己,但和封印同源的那种能量正侵袭着他的身体,如果弃之不顾,难保不会出现什么变故。千年的时光,给大陆上带来了许多的变化,刚才的大意已经教他不得不谨慎。
子书观察墨的姿态,猜想到他这一招或许并没有讨到什么大好处,于是抓紧时机恢复,又一边思索着。
终究是墨抢先一步恢复了过来,他迅疾地杀向了子书,招招都是简单干脆的杀人之技。或许之前他还存着保留完整身躯的想法,但是此刻他已想明白,要得到这股谋划已久的能量,首先要把子书真正的杀死才行。
子书躲避不及,仓促应战,只能采取守势。幸好拥有他人赠与的些药品,能短暂地激发他的潜能,不然此刻已是身死。
“你还能顽抗到什么时候!”墨怒吼道,“该死,那是该回归于我的能力,你竟然就如此葬送掉。”
子书顽强地进行着抵抗,又取出新药吃下。虽然这些药物的品质都是极佳,但终是有其局限,再吃下去,也不会起更多的作用。但此刻他也没有更多的选择了,只能透支自己来防御。
看着子书毫不迟疑的行为,墨不由十分恼怒,进攻迟缓了几分,思索着另外的方法。片刻,心中就有了想法。
一股能量从墨的身后冒出来,化成丝线缠住了子书,竟是瞬间就剥去了他的能力。
“你以封印相似的能量来攻击我,倒是提醒了我,你也会受到这能量的制约。”墨残忍地笑了,“当初为了消弱封印,甚至最终化为己用,就利用了最核心的能量作为你的本源。我破封而出,将剩余能量收集控制住。现在这两者相互吸引融合,而你无法抵抗。”
墨退后几步,首先勾画出千年前的阵法,然后,将能量释放进阵法之中,静静地等候着。
当初,你们说我是魔。后来我想,那或许就是我不能成功往天上去的原因。现在我将得到你们的能量,充满着可悲的、迂腐的、为天下人而行的能量。
他没有看着子书,而是看向深渊,这座城市和更远的地方。
空中的那团能量突然爆发,发出了极绚烂的色彩,似乎整个大陆都可看见。
墨被迫退出近千丈,这股能量的强度让他欣喜若狂,没想到当初他能偷下的那么一点竟可以产生如此的成果。他将心神联系阵法,逐步加强阵法的控制,慢慢地转化这些能量。
子书处在能量中心,并没有感觉到痛苦。他已经反抗过,可惜失败了。现在,似乎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在流失,不光是体内的能量,甚至是知识经验记忆都在离去。
墨揭露的真实身份将子书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毁灭了。那些新的知识和秘密,将成为墨收割和夺取的手段。即使是善意的助人行动,那些曾激发了他的能力成长,最终也会增长墨的强大。如果这次,墨能一举成功往天上去的话,或许不会造成很大的影响。不然,他定会不择一切手段去完成这个目的。
所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子书本就不是真实的,此时回归于虚无,也没什么不可。如果真的将墨送入天上去,也是为天下人作了件好事。可是,心中真的是这种想法吗?真的愿意死去吗?
子书想不明白。他神思飘忽,想法纷杂错乱,生、死、我和天下人,无数有关的话语在他脑中争斗,也没分出个胜负。但都没关系了,他快逝去了,生命力正被残忍地夺取。
那璀璨的光华正在消散,其实是汇拢被法阵吸收。
感觉到那久远的一部分,似乎正在回归自己,墨打足了精神,要接纳这相矛盾的本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他被封印了这么久,也有些深刻理解。
墨分出些心神感知了下周围,并没有谁瞎了眼敢前来挑衅,但求稳妥还是在身下布下了个法阵,然后才开始回收子书。
没有多久,墨便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他凝神自观,那些新的东西还不能很好的融入自身。不过他此时却不想为此多花时间,而更想要摧毁子书。
墨来到子书面前,看着这只留着一丝残念的空壳,道:“你背叛了我。不过你也算是完成了我的要求。没想到我当初种下的一颗种子,到这时还在为天下人斗争。天下人有用吗?你看你记忆里拯救了那么多的生命,可曾有一个为你行动?他们也都是为了自己。”
那残余的心念动摇模糊,连带着躯体都虚化了许多。
这天下最大的词语无非就是两个,我和天下人,现在看来是我赢了。墨畅快地大笑。他在意的并不完全是子书,更多的是代表着千年前封印他的那一群人。
现在他不仅赢了,而且是彻彻底底的大胜利。他不仅破封而出,还反过来将他们的能力接收,最终或许能成就他往天上去的壮举。
他们的继承人?难道是眼前这个由他创造的空壳吗?这天下剩余的尽是他随手可覆灭的蝼蚁罢了。
但真正的天下人并不如墨所想,他们只是在等待着更合适的时机。当他们看见夜空中耀眼的光华之时,他们便启用了最机密的手段。
子书公子行的事,拯救的人,恐怕自己都无法意识到这四个字在民众心中有着怎样的分量,更何况在有心人的大力鼓吹之下。
子书并不单单只是个真实的人物,更被演化成了信仰。这种并非天然的能量,却显得更加纯粹与强大。
在大势力的带领下,民众正在祈祷。男女老幼都虔诚,或清脆或沙哑的声音参差不齐逐渐统一响亮。信仰的光从一处点亮另一处,然后扩散到整片大陆。这些新生的能量和那些曾收集的能量,慢慢汇聚融合,以无法抵挡的姿态涌向天空,包裹着即将完全消失的子书。
墨感受到了这股能量,十分惊诧,他那个时代同样有个人崇拜,但绝不会产生任何能量。这是什么?信仰之力?他很想将这能量据为己有,充实自己,但显然不容易。
看着子书重新凝实的躯体,甚至有了些升华,他感受到一丝威胁,不想再多生事端。
子书处在能量之中,攻击会被能量抵消,无法作用到他的身上。于是墨便要截住这能量,将它打散。
可是这股能量就好似虚无不存在似的,径直从他的招式中穿透了过去。
他又试了几招,自认为摸清了这能量的特点,便开始着手画出三个大型法阵。等到他忙完了,却没有任何的效果,不由有些气急败坏。
那能量就似无穷无尽,源源不断地充实着子书,此时已显出勃勃的生机。
墨俯身,看见数不胜数的民众,便想:我可以将他们都杀了,这能量就会成为无垠之水,就算还有些,也难造成什么大的威胁了。
他直接冲下去,使用了攻击范围广阔的一招,但没想到,被此城早已启动的防护罩分散吸收了。看防护罩的特性,若是找不到最致命的一点,反而还会增强它。
于是他果断放弃,采取了另外的策略:将体内的能量输出投入深渊之中,然后分化出了虽微小但不可估量的仆从,往大陆各处分散。
墨回到了子书面前,他盯着子书重新生成的躯体,竟已然能感受到些压力。但是他冷笑着,想道:你已经来不及了,就算躯体能成,魂体的修复也要花更多的时间。但是我的仆从马上就会结束这一切。
片刻,墨看着向天汇聚的能量慢慢衰竭,脸上的嘲讽意味更浓。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这能量并不能复活子书。子书啊子书,等我成功往天上去了,一定会为你立一座丰碑的。
信仰的能量一丝一毫也没有浪费,全部成为了子书的一部分,可是这并不够。正当墨准备再下杀手之时,子书却突然爆炸了。
原来是各种绝一无二的宝物,如同矿石丢进了滚烫的熔炉,于是产生了特殊的反应。这一下成功地成就了新的子书。
圣躯和相匹配的令魂!天地色变,万物俯首。
墨想也不想的,立即逃走,然后被直接冻结在一点时空中,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子书再一指,那时空便直接湮灭不复存在。但只两个动作便已无力,他笔直地摔落下去。
在他体内剩余能量的帮助下,医师险之又险地将他接住,担忧地道:“怎么样?”
子书看见是她,开心地笑着,道:“好像彻底变成凡人了,要麻烦你照顾我一辈子了。”
“啊,那我们回家吧。”医师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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