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城南的城门每日在卯时四刻左右开放,伴随着门洞里厚实的包铁木门对内“嘎嘎嘎”地开启,代表着新的一天来临。
农耕社会就是如此,公鸡打鸣三次,各类赶集进城的人如同牛鬼蛇神一般慢慢汇聚于城南门外。城门打开之后,不论衣着光鲜,破旧的“牛鬼蛇神”们鱼贯而入。随着城门洞开,城门外的街道上也开始热络起来。
随街的小贩开始走街串巷地叫卖自己的生计。富裕的江南手小作坊十分繁杂,小到点心小食,中到竹筐菜篮,大到独轮手推车都是可以在民间作坊里制作出来。当然,手工活的质量也是参差不齐,销量完全取决于老工匠们专业细致,工序上乘的手艺。
城南的朋来酒楼本身就地处靠城南门外二里地的地方,对面又是高粱酒厂。每天早上各地来的商贩到酒厂里等候酒厂出货的人往往络绎不绝。原先酒厂孤零零地在城南门外,那时候还需王明安排家丁值夜巡逻。
没想到短短大半年时间,相继大车厂、大车房、综合体大院、武馆镖局、军械厂,军服厂,家禽厂,朋来酒楼等各类产业相继在此如雨后春笋般的遍地开花,又接连城南门外直达江边又修建了近三丈宽的水泥路。
这里俨然已成为除了城内的秦淮河以外最繁华的地段。原先这里荒野的一片,仅仅过了大半年左右光景已经发生了悄然变化。
商人是逐利的,城南到江边码头有八十余里地的水泥路,不少商家纷纷地在这水泥路两旁开发出各种衍生品小店,酒楼,茶肆,果摊等各类生活消费场所。
青楼是不敢开在城外的,城内毕竟要比城外更加安全可靠。虽然此地已经繁华如此,夜有乡兵巡逻。但仍有不乏各地江湖人士流落于此,也有不少偷鸡摸狗之辈!
周碧茹一人独行走江湖惯了,性子也十分洒脱。昨夜在城南门外闲逛就遇到了喝酒装傻的几个青皮!见如此绝色女子孤身一在城外闲逛,不由起了歹念之心。他们想将此女玩弄一番,再卖到青楼妓院老鸨,这女子皮肤白皙,五官端庄一定是个高级货!这么高质量的美女少说也能卖百十两银子!
周碧茹原本没在意这个几个喝得摇摇晃晃地青皮,左手提剑四处观望这满街灯笼的屋宇楼阁,看能否找到王明或者爹爹的身影。没想到几个衣着破烂,蓬头垢面的青皮走到不到十步的距离的时候,突然对一身灰色素衣的周碧茹发难。
五六个满脸不知道泥还是疮疤的汉子,顷刻间将身材高挑,干净利落的周碧茹围了起来。
周碧茹微微一笑,做捕快的时候这种场面见得多了!她三句黑话冒出来就开始问对方是哪个门头,谁手里的人,这么晚流落城外干啥?
五六个青皮立刻被周碧茹的几句黑话唬得一愣!几个人一时不知所措了,相互交头接耳仔细打量起了周碧茹来。
远处,大约三百步左右的距离。一列十人一旗,身穿皮甲的乡兵朝举着火把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乡兵就是安宁军,城南门外有五百人驻守在城南大院作为基础治安和城防力量,每半个时辰巡防一次各产业的安全隐患,主要是为了防火防盗。
乞丐,流民在城南门外是不存在的,他们这些人基本被巡防乡兵送到医馆里医治好了之后,再送到江远的民夫队里做民夫修城墙!民夫队已经成为了一个有饭吃,有地方住的基础保障组织。
江远在底层的社会人群里地位很高,见面之后都要尊呼一声“江爷”!民夫队成为城南到江边是这一片最大的劳动力组织之后,下层社会流民和孤寡但凡有点力气的都会去来民夫队混口饭吃!因此,整个江宁城北居住的平民窟里有八九成的人都已经成了江远手下民夫队里的一员。
几个青皮使了眼色,知道了眼前的这个绝色女子不好惹,眼看巡防的乡兵离他们越来越近,没有回答周碧茹的话就准备作鸟兽散!
但周碧茹哪里会容忍他们对自己的不敬,不出一个回合就把五六个青皮踹翻在地上。
几个青皮立刻吓得酒醒了大半,忙着给周碧茹跪地磕头:“姑奶奶,恕我们眼拙惹了您这尊菩萨!您高抬贵手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周碧茹冷冷一笑:“本姑娘今日心情不好,你们运气实在太差!在本姑娘这里触了眉头,哪里会有你们的好果子吃?说!你们是哪个堂口,哪个老大手里的人!”
青皮们根本不知道这位姑奶奶什么来头,哪里敢随便报自己的家门,要是惹了大人物岂不是给自己当家的找了一堆事儿?
见几个青皮不说,周碧茹对着翻在地上的几个人用剑鞘一顿猛抽!
青皮们疼得“哇哇”直叫!“姑奶奶,姑奶奶耶!我说,我说,我们是船帮的几个苦力,吃了一些酒撒了酒疯触了姑奶奶的眉头,您放过我们吧?”
此刻,见到前面有寻衅滋事的人在打架,安宁军的巡防队举着火把立刻就将周碧茹和几个青皮给围起来了。
手拿火把的小旗官对着周碧茹叫嚣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打架斗殴!”
忽然身边的一个小兵在小旗官耳语几句,小旗官立刻对周碧茹变了脸色,把手里的火把递给队友,上前一步抱拳作揖:“恕在下眼拙,打扰了总捕头大人!不知总捕头大人在此有何公务?有没有我们需要效劳的地方!”
周碧茹经常在城南大院里进进出出的,再加上大院上下的人都知道,这总捕头可是东家王明的相好,就算惹了东家王明也不敢惹这个在素有威名的女总捕头!
周碧茹打了这一帮青皮也解了气,淡淡道:“无妨!这几个人鬼鬼祟祟的,你们带回问问话,看看是不是船帮的人!以免借着船帮的名头坏了船帮的事!”
小旗官抱拳道:“是!”
随即上来一些衣着皮甲的虎贲把五六个人全部锁了,带着他们朝着城南综合大院方向走去。
小旗官抱拳笑道:“总捕头,您早日歇息,太晚了城外有许多宵小之辈请注意自身安全!告辞!”
周碧茹点了点头,目送小旗官跟着队伍朝着城南大院方向去了。
周碧茹也没了兴致,回到朋来酒楼就入睡了。
翌日大早,周碧茹在酒楼里吃了早饭,就近的大车行牵了一匹马,英姿飒爽地骑马朝着城东方向奔去。
骑马要比马车快得多,卯时六刻出发,辰时刚过进入巳时,周碧茹已经风尘仆仆地进入了青龙山地界。
周碧茹同样被几道岗哨盘查之后才放行。虽然周碧茹没有总捕头的腰牌,但是有爵爷府的出入牌。只要证明自己身份的牌子来路没有问题岗哨不会为难,毕竟这是一条通往镇江的主干道的,来来往往的人特别多,又不是所有人都是朝着青龙山军营方向去的。
为难的是,周碧茹在军营门口被守门的安宁军拦下了!没有军营里的腰牌,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周碧茹急得满头大汗,他把王明,岳涛,陆宁等将领的身份都报一通,说是他们的好朋友过来拜访之类云云。
守城的几个卫兵如同钢铁一般无情,除非她说的那些人能让她进去才可以放行。
没办法,周碧茹只好绕着军营上山,去青龙山上找王明。
王明是个喜欢睡懒觉的人,他被周碧茹算得死死的!大清早被周家父子给吵醒了。等过去到隔壁一看,结果周贤父子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反倒让王明有些尴尬了。
对两父子好言相劝之后,王明又回来睡个回笼觉,结果这一睡就睡到了辰时。
王铁柱过来叫了好几遍用早膳的话才把王明叫醒。等到餐桌的时候,周家父子梳妆整齐在餐桌前等了许久。
王明大大咧咧的样子,反而让周贤父子二人局促不安!一顿礼节性的问候之后,三人进入了话题。
早餐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肉馅馍馍和大米粥与咸菜。王明吃早饭没有那么多讲究,吃得也是随便。
周贤父子则对这么寒酸的早点很不习惯,但客随主便也不好要求过多!他们父子俩今日还有任务的,上午查开垦的荒地面积与田里种植的事物,下午要看军阵操练,想到几千人在操训场练习杀敌的招式就让周贤血脉偾张!他有一种爷青回的感觉。
王明有意要看看造船的事,因为造船的作坊设置在青龙山,苏桓说已经建了五艘运兵船,还有一些运货的船还在建。王明是没有计划建立水师的,首先他没有懂得水战的将领,其次他身份不够,只是一个千总,能带水师至少要参将或者总兵级别。王明的身份还差得远呢,要是逾越了被有心之人一纸奏疏报到朝廷,他还怎么混?最后,是兵力不够。
目前王明手里有一万余名安宁军,但明面上能指挥的只有两千人,其他的都必须要蛰伏起来。光大铜山八千多名安宁军,要吃的没吃的,要衣服也没衣服穿,手里的兵器也没太多像样的,战力十分堪忧。
青龙山中的两千安宁军基本是王明的精锐了!也是王明建功立业的本钱了!知府王廷和三番五次让乡兵入驻练总衙署,王明一直没时间安排陆宁的一千安宁军进城。
青龙山靠江边的水域开始修建水寨了,主要是为了给造船工匠们一些居住之所。目前造了五艘运兵船绰绰有余了,一趟可以运送五千安宁军过江,再搭配辎重铁甲,粮草是没有问题的。
仪真县境内的码头是要修葺的,这又涉及到和扬州府打交道。苏桓派去扬州打探的内卫回报说是扬州卫游击将军孙威要与安宁军势不两立!在扬州府境内大铜山的安宁军就需要更加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了!以免被孙威拿了把柄又要来闹!
听王明有意带周贤去扬州府的大铜山看看,据说那里有一千五百人的骑兵和六千五百步军,这让周贤兴奋得又坐不住了!王明有心给自己亮底牌,这说明王明对自己是真心的,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自家小女周碧茹的魅力,王明竟然如此豁得出去!
此刻,周碧茹上了青龙山的山寨,又被守寨门的守卫拦住了。几个守卫觉得这个陌生女人可疑,想要拿下之后就地正法!山寨是指挥所,更是军事重地!任由一个山野村夫来此不是细作就是探子!
驻守寨门的是个总旗官,听手里有人来报,在寨门前抓了一个女细作,说是要见王明王大人!她一没腰牌,二没人引荐,把她拿下的时候,几个兄弟都被她踢翻在地了!很不好惹的样子!
总旗一听就怒了,当场就冲出寨门要和那个女人一决高下!当总旗走到周碧茹面前就呆住了,周碧茹见到熟人,调皮地开起了玩笑:“总旗大人,好久不见!”
总旗见了周碧茹立刻脸色大变,话都不会说了,结巴道:“你,你,你是周思明?怎么是你?你怎么是女人?”
未完待续
PS:终于进入400章的时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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