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故乡”

作者: 瑷可 | 来源:发表于2024-01-31 17:43 被阅读0次

    妹妹发信息来,老屋已夷为平地。

    啊,那你拍照没有,那是最后的童年记忆了。我急切问道。

    “没来得及,一大早一台挖土机,一个多小时就拆完了,我到的时候已成平地。”妹妹回道。

    去年底,妹妹就通知我,老屋要找人拆了重建电梯房。

    老屋是爷爷奶奶建的砖房,中间堂屋加厨房,还有爷爷奶奶的一间卧室。左边三间分给了二叔,右边三间分给了我爸。三叔和四叔已没有多余的地方让他们结婚居住,就在其他地方建了房屋。

    20几年前,因为小镇扩建,我家和二叔家都搬去镇上新家了。只有爷爷奶奶还在那里生活。

    如今爷爷已90高龄,早已搬离老屋,跟随儿子们居住,方便照顾。老屋门前有30来平方一院坝,碎石平铺的,供办大事或者晾晒谷物用。院坝经年累月,饱经风雨,已经多处凹凸不平,角落里多处青苔的绿色斑驳痕迹。

    在我家厨房旁边,院坝的右边,有两间猪圈,也是人用的茅房。茅房外有一台石磨,静默无语地待了很多年。每当逢年过节,两人推磨,一人添豆子,随着磨盘的转动,白色的豆汁像白色的奶油缓缓流出。家人有说有笑,这是石磨最高调的日子。

    茅房外有一树稻草堆。每次割完稻谷,稻草呵护稻谷成熟进仓后,它就完成了它的使命。最后还要燃烧自己,物尽其用,化为灰烬,回归大地,方走完这短暂的一生。

    每次做饭前,先用稻草引燃其他柴火,最是方便。每日从稻草堆里拔一把出来,稻草堆逐渐消瘦下去,竟也能支撑大半年。

    稻草堆旁,是一棵桑树。儿时记忆里,桑树上的黑紫色桑葚点缀于翠绿桑叶间,很是诱人。幺叔仅年长我10岁,他总会几步攀爬上去,摘下桑葚给我们吃。吃完嘴边,手里全是黑色的汁液,甜丝丝的味道至今记忆犹新。

    桑树上还绑着一个竹竿,竹竿顶端是我家黑白电视机的天线接收器。想当年我家是村里第一家买电视的,虽然只有14寸,那也是家里最值钱的电器了。每逢刮风下雨,信号会不稳定,电视频幕上出现好多密密麻麻的小点儿。这时候,我就会爬上桑树,把竹竿转动几下,再回头问屋里的妹妹:“好了吗?”

    “可以了”,妹妹大声回应,我再几下滑下树,跑进屋里。

    桑树底下,还有个水泥做的洗衣池。每次大人洗完衣服,最后一次清洗的水总舍不得放掉。那就成了我们玩水的小乐园。打水枪,或者用瓶瓶罐罐装水来买卖等游戏,永远都玩不腻。

    在那个没有电子产品的年代,身边一切都是玩具,都有办法玩得不亦乐乎。水池边洒下一片欢声笑语。

    院坝前还有一块菜地。爷爷细心经营,地里一年四季,各种蔬菜不断。记忆中,爷爷每天天没亮就去地里摘菜,然后在水池洗菜,整理完了挑集市去卖。我们家就在小镇旁边,翻过一个小坡就到。那是爷爷主要的营生。有时候他会挑着两个空竹篮子回来,有时候直到午饭前回来,也剩下一半的菜没卖完。

    二十年前,通往小镇的小坡被夷为平地。中心小学扩建,小坡成为了操场。一座漂亮大气的校门正好对着我家侧面。

    六年前,校门与我家之间的土地,又被一条贯通南北的双向六车道取代。

    故乡的影子越来越模糊。童年走过的沟沟坎坎快要消失不见。唯一还在的就是咱们这老屋和院坝。

    去年,爸爸几弟兄一合计,觉得老屋空置多年,院坝成为了我妈专用养鸡场,太过浪费。于是坐下一商量,这么好的地理位置得利用起来。刚好有人愿意出钱来修电梯房,我们啥都不用管,出少量的钱,就可以得几间门面和几个套房。大家对这合作相当满意。

    几天后,老屋就被夷为平地了。大家都很高兴,只有母亲有点儿惆怅。她再也没有地方喂鸡鸭了。

    虽然计划早就知道,但当听到老屋再也没有了时,我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我儿时的故乡,早已变了模样。那坡,那田,甚至那小河因为修公路都改了道。唯一还有承载童年回忆的地方,我的老屋,如今也离我而去。

    我的“故乡”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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