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读了一本翻译随笔《译边草》,行文精短,内容活泼,像片场花絮,着实有趣。
作者周克希毕业于数学系。
做了二十多年数学老师,人到中年突然对翻译产生兴趣,于是毅然改行成了一名翻译家。
认清自己热爱的方向,并有胆量将前半生归整清零,从头来过,单这一点,就使人钦佩。
他举了一些文坛大家的例子,让我窥视到翻译家背后的一面。
汪曾祺女儿曾描述父亲全神贯注构思时,”直眉瞪眼地坐在沙发上,像要生蛋的鸡”。
周克希说这就是浸润。
翻译同写作一样,都需要浸润,需要“直眉瞪眼”。
草婴翻译过《托尔斯泰全集》,他说:“从事我们这项工作,有一条相当重要,就是甘于寂寞。”
如果说差涩和温柔是作家该有的气质,那么善感和耐静就是翻译家该有的气质。
林疑今翻译海明威的《永别了 ,武器》,译本一改再改。
比如小说中有一段,,1940年的版本译成:“你不过是个旧金山的洋鬼子。”
1957年和1980年的版本修改成:“你不过是个旧金山的外国赤佬罢了。”
1995年的译本则变成:“你无非是个旧金山来的意大利佬罢了。”
互相对照,就知道越改越好。
这说明好的译文往往是改出来的。
周克希谈到自己的译作,也是七改八改出来的,不仅自己改,有时朋友、读者也帮着改,好东西都是磨出来的。
周克希和郝运合译《四十五卫士》时,周克希的每页译稿,郝运都仔细过目,用铅笔作出改动或注明修改意见。
郝运对周克希说,要细细琢磨作者为什么这样写。琢磨清楚,译文才能精准、传神,贴近原作的色彩和趣味。
为此.他建议周克希每天看一点中国作家的作品。
周克希感慨道:“我真想能有时间啊。”
可以想见,翻译家的时间是分秒必争的,必须坐得住,沉得下气。
傅雷1945年给宋淇写信,说巴尔扎克的《Cesar Birotleau》一书真是好书,不过自己几年来不敢碰,因里面涉及I9世纪法国的破产法律及破产程序,所以动笔前要好好下一番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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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傅雷译出了《赛查•皮罗托盛衰记》,想必下的功夫不会少。
翻译家, 最好是个杂家,历史、地理、音乐、美术……样样都懂一点,尤其翻译专业性强的书籍,对译者是个考验。
周克希说“事非经过不知难”,翻译过程中常感到黑黢黢的隧道里看不见尽头的微光,唯有坚持慢慢前行。
里尔克在给日位青年诗人的信中写道:“你要爱你的寂寞。”
周克希觉得这话也是对译者说的。
翻译,寂寞而清苦,但是做成了就有成就感。
一个人一生应该好好做成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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