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良民辛贯

作者：沈略

第一章良民辛贯

大宋是个盛世，凡是大宋良民都这么认为。

辛贯一个哥们对盛世有些异议，说：“燕云十六州都没收复，国家还没统一，每年还要向契丹交纳岁币，居然敢自吹盛世，脸皮也太厚了。”结果被脊杖二十，刺配岭南，赶出了良民的行列。

于是，大宋依然还是盛世。

辛贯的哥们真的错了，大宋确实是个盛世，起码是当官的盛世。不像大汉时，连做丞相都没安全感。公孙贺一听说让他做丞相，就感觉象判了死刑，吓得痛哭流涕。后来在武帝拳拳盛意下实在难以推辞，只好勉为其难做了丞相。结果自然是毫无意外的被满门抄了斩，一家老小连半条Y染色体都没剩下。

大宋跟大汉不一样，历代以来没有哪个朝代的官员俸禄比大宋高的；历代以来也没有哪个朝代对官员的刑罚比大宋轻的。所以，在大宋，你要想长命百岁，那就当官去，虽然说伴君如伴虎，但大宋历代君上都不过是无牙老虎，为官鲜有掉脑袋的。基本都能安享天年。

辛贯和那哥们不同，是良民。也知道在大宋做官是很有前途的职业，因此曾去考过几次科举。可惜都没考上。倒不是是辛贯学问不行，而是因为家里没什么钱，辛贯读的书院都不是什么全国重点，任课教师也不是师出名门，既不是韩系，也不是蔡系。

虽说大宋考试比大唐更严格，试卷都糊名，还要派人抄录一遍，让你不知道这谁做的考卷，以防作弊。不过这种种措施除了使事情变得繁琐点外，对防备作弊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因为考官都有个译码本，是书院关系教师呈上来的，上面记录着各种数字编码。比如，五，十，一百，二百五，考官拿试卷一找对应数字顺序上的字，一看，嗯，译出来是“白鹿书院”四个字，自己人，给个高分。当然，给多高的分，还要看该同学在译码本上的排名了。至于排名顺序则看该同学父母积攒的RP了。

实际上这类措施除了证明朝廷在这事上不随便之外，没什么意思。就像女人总用谈情说爱来证明自己不随便一样，除了把过程搞复杂了点外，没什么意思。

辛贯考不上进士，但还想弄个官做，只好弃文习武，寻思：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章优劣全凭考官好恶，人脉情面。辛某去应武举，只要把人都打趴下了，看你还能不让我中武进士。

他倒也颇有天赋，不数年，骑射刀枪便练得颇为精熟，兵书阵图也是倒背如流。于是前去考武举。骑射刀枪都顺利过关，综合成绩进入前十。加考外语契丹文（诸如把《诗经•绸缪》翻译成契丹文之类），虽然辛贯很是想不通契丹文跟上阵杀敌有什么关系，也没听说霍去病学过匈奴语，可人家不照样封狼居胥。更何况辛贯胸怀大志，总想着有朝一日扫平天下，使四夷尽书我大宋之文字，所以不曾用心学契丹文。不过辛贯早有对策，拿过考卷，在考卷上信笔一挥“大宋万岁万岁万万岁”，果然，成绩公布，辛贯以满分位列契丹文考试第一。

最后考兵法阵图，辛贯心中窃喜，自以为不会落在三甲之外。没想到，考卷批阅下来，辛贯一看就傻眼了。只见上面写着：

[if !supportLists]1，[endif]试题：最早的兵书是哪部？

答：《孙子兵法》。

批语：错，根据大宋历史研究院的最新研究成果显示，是姜子牙写的《六韬》。辛贯呸地喷出一口浓痰，我还《阴符经》呢，黄帝写的。也不想想《六韬》多次提到铁制武具，商末有铁么？研究院的人脑袋让门夹过？

[if !supportLists]2，[endif]李卫公是哪个朝代的人？

答：隋朝。

批语：错，是唐朝人。

辛贯又来气了，他生在隋朝，死在唐朝，我答唐朝你就说他是隋朝。题目出的这么模棱两可，让我怎么答？再说他生在哪个朝代，跟两军交锋有什么关系？就算武将单挑也不比历史知识的。

[if !supportLists]3，[endif]试题：如何才能克敌制胜？

答：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批语：错。

正确答案是：“托我大宋皇帝的洪福”。

辛贯无语……

这兵法阵图本是辛贯最拿手的，却不曾想得了零分，辛贯肺都气炸了，于是去找主考理论。

主考抠着鼻屎，斜着眼，爱搭不理地问辛贯，你是大宋兵法研究院的么？

辛贯说，不是。

你有兵法专著出版过么？

辛贯说，没有。

那你参加过辽夏宋国际兵法交流研讨会么？

辛贯说，没机会。

主考说，既然如此，你有什么资格跟我理论试题与答案？

辛贯很想抽他一嘴巴子，想想殴打主考官的后果是开除学籍，以后都没机会考武进士了，就乖乖卷铺盖回了家。

由于连年考试不事生计，囊中颇为羞涩。回家后辛贯就想去考县里的弓手，虽说薪水不多，但足以养活自己，更不要说还时不时能收到些小商小贩的孝敬钱，足够凑齐下次赶考用的盘缠。

初试倒都算顺利，不曾想每每都栽在面试关上。最后连西街走路像鸭子的张瘸子都通过面试做了弓手，辛贯却还是没考上。

无奈之下，迫于生计，辛贯只好玩起了微雕，把整部《论语》以极细微的字体抄在砚台的一角，试着卖给县学的学生们供考试作弊用。由于辛贯练射箭的时候，把眼力练到能把一只苍蝇看成马车车轮大小。而且也由于练射箭，手指有力而稳定，倒是非常适合做这一行。

学生来买的居然不少，要求抄在什么地方的都有，笔管啊，玉佩啊；抄的内容也千奇百怪，甚至还有人让抄唐代白居易弟弟白行简《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的，当然他不是拿去用来考试作弊的，而是用来在课堂上偷学其华丽的赋体，顺便接受点生理学教育，谁让县学不开专门的生理课呢，学生们又好学，只好出此下策了。

辛贯的生意倒也过得去，衣食无忧。有闲的时候，还把整部契丹文字典雕在了砚台上。辛贯后来常常感叹，如果那天柳雨不来找他，用不了半年，他就能考上武进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