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教学楼门口，顾静言的脚步就放慢了。孙宁从后面扯住了自己的书包带，用力，想拿下来自己背。顾静言没松手，两个人僵持不下。陈炜靠在门边，默默地看着。
孙宁怒从心头起，压低声音说：“松手！”
顾静言不动。孙宁一把拽开他的手，书包滑落，孙宁抬手接住，使劲儿抡起，书包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在主人的肩上老老实实地不动了。但是书包的一条带子“啪”地打在了顾静言的脸上。
晚上的光线不够足，孙宁就见顾静言的眉头皱起来，脸偏了偏。她急了，踮起脚跟，一只手抓住了顾静言校服上衣的领子，顾静言的头被迫转过来，她清楚地看见他的脸颊上有一条红痕。
“你都不会躲一下啊？”她愤怒地大喊，“顾静言，你这样子很讨厌。”她原地转圈，怒气越来越盛。“好，我道歉！为我这两天来的所有行为道歉！对不起，不应该扰乱你的正常生活。”说完，孙宁弯身鞠了一躬，大步离开，没走两步，跑了起来。
顾静言的心收缩，收缩，痛感不断蔓延，另一只肩膀上的书包直接掉在了地上。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他想喊，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想去追，脚下像生了根，眼睁睁地看着孙宁的身影汇入了校门口的人群中，连马尾辫都见不到了。
陈炜从他身边迅速跑过，顺势推了他一下，又留下了一句“你好自为之”。
知什么？他苦笑，伸手摸了摸脸，真的不疼。哦，如果留下点疤痕，这个喜欢看脸的是不是会更恼怒？更自责？他一个大男生，长这么大，对自己的容貌根本没在意过。可是她说的“帅”、“好看”，他听着心里很高兴的。以后，听不到了吧？
他给她的感觉，听起来真挺差劲的。他恢复了惯有的冷漠，低头捡起书包，慢慢地迈开步子，深一下浅一下地往前走。
董曼再一次感受到了落寞，这个背影比刚才的那个看着还多了几分可怜。她当然也有梦想中的盖世英雄，当然也向往心心相知，尽管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但是如果遇到了，恐怕也会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吧。
然而，孙宁是一个敏感通透的女孩儿，她的行为初看会让人浮想联翩，但是仔细想都特别有分寸。她有自己的坚持，不是轻易能够动摇的。倘若她不愿意，谁都勉强不得。比如她课堂回答老师问题时的不卑不亢。
她俩的姐妹情谊，好像是因为有小妹妹在中间，其实不然。她是真地在把自己当成交心的姐妹。缘分果然是妙不可言的。董曼忽然非常开心，顾静言、陈炜，算你俩有眼光。
陈炜很快地就和孙宁并排一起走了。一样的夜晚，一样的路，甚至连灯光都没什么不同，可是对孙宁，他觉得看不懂了。
“陈炜，给你背一遍数学公式。”
“啊？老大？”
“老大就要有老大的样子不是？”
“你不生气了？”
“有什么好生的！我自己做得不好。”
“和自己怄气更使不得。”
“你听不听？还是你不会？”
“别的科目不敢说，数学，我还可以的。”
“好！正弦函数sin½π……”
“老大，你太强了！”
“那是。物理呢，我自己有办法。”
“共享呗。我的物理差强人意。”
“等我整理一下吧。”
“老大威武！”
“时间有些仓促，但是成绩提升一点还是可以的。”
“那下次，是不是要震惊年级组了？”
“这有点托大。我慢慢来成吗？”
“嘿！真有你的。当然成。”
“我就是发现吧，自己要很强大。”
“必须啊！独门绝技，才能威震江湖。”
“江湖尚远，这一声‘老大’要让你口服心服。”
“你可是冤枉我了。”
“陈炜，大学想去哪个城市？”
“真没想呢！”
“不管我们在不在一个城市，我这个老大的位置要稳稳的。”
“可以，没问题。”
“以后，你找了女朋友，做介绍的时候，一定把我放在第一个。”
“啊？哦。”
“我不喜欢被人误会。假如你女朋友不愿意，你又认定了人家，一定要和我讲。”
陈炜不知道应该如何接话，老大的心里什么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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