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很好,有朋友邀约:出来走走吧。去昙华林晒晒太阳!
昙华林是我魂牵梦萦的地方,螃蟹岬是我记忆中的黑洞!
我无从选择。
螃蟹岬这个地方曾在我的青春记忆中留下一道浓重的硬伤。
像所有人一样,对伤痛的应激反应就是自然而然的回避,避开一切与其相关联的东西。那个地方,那段往事,那些模糊的记忆重来都不愿轻易触及。深深浅浅,缠缠绕绕,永久地尘封在时光的隧道。仿佛一切与自己没有关系,仿佛武汉没有螃蟹岬这个地方,仿佛青春中没有那个阴雨天。
我回避那段过往,包括记忆中的自己!
只是每个人都无法回避内心。
无数次与之相关的字眼曾激起的涟漪让我防不胜防,让我奈何不了自己的脆弱和矫情!
感觉像一个坐在没有解开缆绳的小舟上的划行者,用力划行,急切想划离此岸到达彼岸,最终发现徒劳一场。因为缆绳仍然在此岸的桩上!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回到原地解开缆绳,然后义无返顾努力划行到新的港岸!
子沫说:在路上,放下它!
何况我一直想去看看周岱的书屋!
在阳光灿烂的日子,我选择昙华林,晒晒太阳,顺道晒晒心情!
依旧是那条古朴整齐的石板路,依旧是两旁浓郁苍翠掩映的宁静小巷!
依然是我心目中的世外桃源!
曾经笑言,在大武汉,汉口商业街是“养眼”的地方;武昌户部巷是“养胃”的地方!昙华林实实在在应该是一个“养心”的地方!
从繁华喧闹的街头一蹩进那条标识“昙华林”的青石板小巷,心蓦地安静下来!
路上行人不多,前面是一对老年夫妇,年龄约摸近七十五岁左右,掩饰不住的儒雅气质。男的一袭灰色风衣,笔挺的裤子,金边眼镜,浑身的学者气息;女的戴一顶宽边呢帽,灰色系的呢料上衣,满眼的温驯信赖。两人相互搀扶,一路走走停停边打量边交谈着,隐约听到是有关昙华林的典故和经典建筑轶事。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原本看风景的两个人却成我眼里最美的风景!卞之琳果然是最早开悟此道的大师!每个人都在行走的行程中无意成为别人记忆中最深的一瞥,那又何必太过在意行走的姿态?
就像昙华林那些存在数十数百年的古建筑,用它最真实最自然的姿态等待我们的欣赏和亲睐。
斑驳的石头墙壁,锈迹斑斑的古旧铁门,窄旧的亭台院落,踢踏有声的木制楼梯,四处散落的花花草草,一切没有人为的刻意雕琢,在岁月的洗刷中袒露的是最原始的本质,却无一不是美到极致;木雕工作室,半亩园艺术院,汉绣馆,随着星转斗移,始终无声无息,在沉寂中,在岁月的流逝里,潜心创造出永恒的作品,艺术的生命力生生不息!
我爱昙华林,爱昙华林的一物一景传承和递延的关于文化艺术的美感!
我寻找着周岱的书店,沿着子沫的足迹。
那个说“人生不要什么都不错过 ”的奇特男人。
路过“花姑娘的爱情花园”,穿过“拾叁月”,寻过“罗克慢递”,访过“时光邮差”的店子,他们都在,闲适自然,热情淳朴,不像是做生意,只当是居家生活。来,不惊不喜,任你在他的世界独自探寻,总会有一点触动你心的东西让你爱不释手;去,不悲不恼,仿佛一个相识许久的故人来去自由。没有主动的推销和说服,没有生意人的急功近利和精明世道。走,也只是稍稍抬头,用眼神送你一个歉意!
习惯商业街上促销人员的过分热情和店内音乐的过分喧嚣,这里的冷淡让我突然不适应。但那些陈列的各式物品,唯美的卡片,精美的小挂件,新奇的创意,还有那台老式留声机里熟悉的音乐让我挪不开步。我流连于里面的一切。所有的仿佛是前世的约定,在这样的一个场所,时间会定格,定格在梦想的一头。
昙华林的一切仿佛就是儿时做过的一个最美丽的通话梦境。
在那里我也托时光邮差给一年后的自己转交一封信,记载的是当天的喜悦!
继续寻访周岱,我想问“边水”的老板娘,可是边上挂满用麻绳串起的啤酒瓶的窗户和大门紧闭。门上的黑板上有粉笔留言,她说要睡到自然醒,因为生活就是一场随意的旅行,重在体验。但她自信等她开门后,也许在她的杂货铺子里我会寻到一本书夜读到天明,会贪一杯酒至宿醉,会为一壶咖啡的醇香流连。
几行飘洒俊逸的粉笔字,将她的率性一展无余,我喜欢,但我等不及,我想先找到周岱。
我去“老面馆”,那个逼仄的巷子里的墙壁上,整整两面墙都是用五颜六色的粉笔写下的留言,像北京著名五里屯酒吧的留言墙,打情骂俏,抒情言志,借物托情,仿佛一个个生动的面孔及嘴角活灵活现,我浏览别人的故事放下自己的心情。
周岱依然不见踪影,我累了,坐在“边渡”的一角,凝视窗户外的昙华林,面前的咖啡的热气氤氲玻璃,对面小店前的雕塑大叔举着一块牌子,“等你长发及腰,大叔娶你可好!”很多漂亮的小女孩在边上羞涩的留影,我的眼睛也被咖啡的热情氤氲潮湿!我已长发及腰!
在咖啡的醇香中,我给子沫写卡片:
周岱已不在昙华林,所以我也看不成他收集的那些小众的书了。如他给你的《查令街84号》,他也像弗兰克.德尔一样,只可能是你一个人的传奇。人不要什么都不错过!有时错过也是一种生活!如同今天我错过他和他的书,但我享有一个下午的追忆!对你文字的追忆和对周岱的追忆!
就仿佛我长发及腰时错过等待的大叔,但我依然成长一株美丽的女人花!
也许这才是生活的真实!
我再次走进“时光邮差”,却将这张原本想投递给子沫的卡片,存进我的时光囊。用牛皮纸裹住用丝带缠绕投进那个透明的瓶中,然后仔细封严实,我将所有的心情和话语尘封。
留白,也许是更好的方式!
生活也不过一种另外存在形式的艺术,借鉴艺术的通感表现形式,给生活留一道真实的缺口,让它不逼仄紧迫,使它自然松弛,游刃有余,真正的美也许就在期间!
我爱昙华林,爱昙华林教会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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