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堂哥回老家来过年了。
堂哥算得是南下的“成功人士”吧,在深圳安下了一个110平的家,没有做房奴。有两个可爱的孩子,嫂子一直在鸡娃。
他原是不打算回老家过年的。已经给大伯买好了去深圳的票。
可是昨天下午我回了老家,发了一个朋友圈,晒的是老家的山山水水。哥连夜就带着老婆孩子回老家了。嫂子说,一看到你发朋友圈,你哥就一刻都待不住了。
哥回来了,最高兴的是大伯和小侄子。年龄越大,越不愿背井离乡,何况还是过年。侄子在回家的路上就给我打电话,小家伙一直在问,老家有没有鸟窝。原来是哥一路都在向小家伙炫耀小时候上树掏鸟窝的童年趣事。
父亲四兄弟,一家两个孩子。我们姊妹兄弟八个。哥是长孙,是我们这一辈的头儿。那时候我们最喜欢放暑假回老家,哥领着我们大大小小五六个,下溪淘螺捉鱼,进山爬树掏鸟窝。暑假是爷爷最忙的时候,拿着又细又长的竹枝,一路打听,见到我家那几只小鬼吧。我们听到爷爷的声音,就拎着鞋东奔西跑,爷爷舞得竹枝呼呼响,但从来没有打中过谁。一阵响,爷爷又会掏出一把糖果,坐在树下,大声说:这糖果没人吃,爷爷就自己吃啰。最小的弟弟一听立马就跑出去了。我们围着爷爷坐在树下吃糖果,是童年最甜的记忆。爷爷是村子里难得书生,他打的一手好算盘,写的一手好毛笔字,还懂得天文历法。我们坐在树下,爷爷会说,我来考考你们:一下五去(),三去七()。我们答对了,爷爷又会变戏法一般变出一粒糖果。
下山回家的路上,哥和爷爷走在最前面,爷爷会把老家的山和田指给哥看,爷爷总会很严肃地问哥,你记下了吗?这是我们的祖业啊。走多远,都不能忘了祖宗,忘了本业啊!我不知道那时候的哥有没有记下那些连绵的山,那些田田的地。只是,我们每个孩子出生的时候,爷爷都会在山头种一株松树,松树下藏着我们的生辰。爷爷说,有树爷地公守着的孩子都会生根。
前年,爷爷走了,老宅锁了,老家的山山水水,老家的田间地头,连带我们的心,都空落落的。
乡村的丧葬改制,都要葬进公墓。哥说什么也不肯。最后我们在公墓立了一个空冢,把爷爷的骨灰撒在松树林。哥说,爷爷会守着我们的根。
山头的松树一株株,挺拔苍郁。风过,松声爽朗,像爷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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