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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株荆芥,满园乡愁

一株荆芥,满园乡愁

作者: 西云儿 | 来源:发表于2021-02-19 09:48 被阅读0次

    对漂泊在外的游子来说,乡愁可能只是一种味道,一种根植于内心的气息。

    这种气息,也许是田垄上不显眼的野菜,也许是路边老槐树上一串串小小的榆钱儿,也许是其他,常能唤起旅居在外之人的思乡之情。

    比如我,就常常被一种青菜的味道久久萦绕,难以释怀。

    这种青菜也是一味中药,在我的家乡叫做“五香菜”,它的学名为荆芥。它的味道除了辛辣、微苦、芳香之外,还有一点点苦涩。我小时候是不喜欢这种味道的,尤其不喜欢生吃。从什么时间开始喜欢荆芥的味道,自己也记不清了。

    这种青菜,在中原地区很普通,它对土壤要求不高,便于种植,随处都可生长。不管是房前还是屋后,或者是土墙根儿下,只要撒下种子就能出芽,只要有泥土就能生长。中原地区的人们大都喜欢食用荆芥,每到夏天几乎每户人家院子里都会栽种一小片荆芥,我还见过有人在废弃的半截水缸、养猪槽子、破竹篮子里种植荆芥,依然郁郁葱葱,别有一番景致。

    荆芥的食用方法很多,生食熟食均可,可以清炒,可以浇汁,可以与黄瓜、腐竹或者洋葱凉拌,也可在做汤时洒几片叶子,不但色泽好看而且香气浓郁,深受家乡人的喜欢。

    在乡间,最常见的吃法就是用荆芥做捞面条的汤子。

    家乡人吃的面条一般都是手擀面,虽然市场上有了各种家用小型压面机,一个人操作就能轻巧的完成和面、压面和切面的流程。可是,大部分人还是喜欢吃手擀面。我的母亲一直坚持自己和面、擀面。母亲说面条要好吃,和面是关键。和面要做到“三光”,即面光、手光和盆光,不同季节对面的软硬程度要求不同。“冬溜溜,夏牛头”,就是冬季和面要软一点,夏天要硬一些,硬的像倔牛的头。醒面时间越长面条就越劲道,越有嚼头。

    记得小时候,我的母亲通常吃完早饭后、下田干活之前就把面和好。她和面不用瓷盆,也不用铁盆,而是用烧制的老式瓦盆。我家有一个老式瓦盆好多年了,深浅适中,黑色的釉子泛着淡绿色的光,母亲总是用这个瓦盆和面。和完面后,她将揉好的面团放在瓦盆中用细纱布蒙上,带着家人下田干活。中午回来后,面已经醒好,又光又亮。母亲用极快的速度将面团放在案板上开始擀面条,她一边擀面条一边招呼我们去摘荆芥、拔小葱。

    摘荆芥,其实就是用手掐荆芥的嫩叶子。

    荆芥叫嫩多汁,女孩子一般都在意荆芥汁液晕染指甲变成绿色,影响美观,就用剪刀或者镰刀直接剪割荆芥。剪割后不长时间,荆芥叶子又会长成一片,依然郁郁葱葱。将剪下来的荆芥叶子洗净后放在稍大一个盆里,倒入葱花、花椒粉、咸盐、味素、油泼辣子,再点一些芝麻香油搅拌均匀,待锅中的水烧开后,用勺子将热水直接倒入盆中,马上用锅盖或者其他器具将盆盖严,滚烫的热水将荆芥的香气激发出来,与各种调料充分融合,立即浓香扑鼻。此时,面条已经煮好,过凉水后盛到碗里,浇上荆芥做的热汤,碗内芳香四溢,温度不热不凉,正好适宜。母亲习惯用两个大盆,一个盛着荆芥浇汤、一个盛着过水面条,放在院子梧桐树下的石桌上,全家人围着石桌吃饭。至今还常常记得,阔大的梧桐树下,阳光斑斑驳驳,一家人围着石桌吃面条的场景。荆芥辛香浓郁的味道长久留在我的记忆中,即使几十年后的今天,依然记忆犹新,难以忘却。

    荆芥还有一种家常的吃法是做菜饼,老家人称“踏菜馍”。

    就是将荆芥叶子洗净参入花椒调料、精盐、味精和食用油搅拌均匀,擀些许薄饼,将拌好的荆芥叶子平摊在两张饼之间,饼的四周压紧,有人为了菜饼形状好看,用一个大碗或者小盆扣在菜饼四周压实,压出一个圆形,菜饼不但紧实而且形状美观。菜饼做好后放在铁锅里烙,烙饼最好是地锅烧麦草,火苗虽大但是火势弱,不容易烙糊饼子。也可以临时在院子里只起三个砖头,将一种叫做“鏊子”的烙饼工具放在上面,将做好的饼子摊在鏊子上,底下燃气团团柴火,待饼的两边烙出小泡泡和微黄时,取出来放在盘子里,下一张饼烙好后压在之前的饼上,这就是家乡人说的“踏”菜馍。薄饼被热气一踏,清晰可见荆芥叶子的脉络,小麦的香味和荆芥的辛辣完美融合在一起,味道独特,回味悠长。

    离开老家到了北方,我却很少看到荆芥。

    老家有人过来时,我总是叮嘱他们带些荆芥种子来,也在网络上购买过荆芥种子。不知道是气候原因还是土壤原因,荆芥在中原地区一般四五月份就能播种出苗,但是到了北方只有等到农历七月才能出苗。我只好用泡沫箱在室内阳台上撒种,一步一步按照说明书将荆芥种子泡水后放进土里开始等待。天天蹲在泡沫箱前观察,突然有一天看到幼芽顶着褐色的帽儿冲破土层,内心的喜悦难以言表。我知道荆芥喜水,一遍一遍的洒水,很快荆芥长出碧绿的叶子,满室辛香。小小泡沫箱中只有少许荆芥,自然不舍得像老家人那样“踏菜馍”,只能每次摘几片叶子洒在汤中反复回味荆芥的味道。

    有一次,我三哥从老家来,看到我拿着剪刀一点一点剪荆芥稀疏的叶子,便大笑起来。他说,在老家荆芥遍地都是,我们都是一筐一筐摘,我可是吃过大盘荆芥的人呀,哪像你一片叶子一片叶子的剪。

    这就是“物以稀为贵”的缘故吧。

    说也奇怪,在我疲惫不堪甚至生病的时候,只要喝上一口荆芥做的热汤,马上恢复活力。我将此事告知文友,友人说这不单单是荆芥具有驱风解表的中药功能,最为重要的是荆芥凝聚着我的浓浓乡愁。

    仔细想想,友人说的甚是。

    几株小小荆芥,却唤起我无限的乡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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