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绿皮火车上

终于到了出行的时刻。晚上七点左右，妻送我到高铁站，我在网上买好了8：03分K1135襄阳至上海的火车票。一路过了安检，我在候车大厅里静静地等待，平生第一次去南方，心情出奇地平静。

进站的时候，刷身份证时遇到一点麻烦，机器上显示刷卡失败，我只好走了一旁的人工通道。进站后几分钟，一列绿皮火车便缓缓地驶来。我找到第十四节车厢，刚上车，门口的一位乘务员要求验票，于是递了身份证过去，他拿手机验看无误，复又把身份证还给我。我找到了临窗的一个两连座的座位，将行李箱放在了车顶架上。

这时节，火车上的人并不太多，一些座位都未坐满。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位中年胖子，黑黝黝的皮肤，大脸盘。男人很健谈，他自我介绍说是瑞昌人，跟我也算是半个老乡（我们两地毗邻）。他先前在武汉做建筑盖瓦的活儿，因为武汉天气太热，合伙人包的工程又出了些状况，于是他决定逃离。一位在杭州的朋友邀请了他，于是他决定去那儿碰碰运气。

右边的三连座座位上坐着一对情侣，两人不时小声地调笑。征途漫漫，长夜难捱，乘客们大多闭起了眼睛小寐，有坐着的，也有和衣躺下去的。过道上不时有一两名健硕的列车员在走动，偶尔提醒乘客下一站的站名。也有女人推着小车售卖饮料和副食。不用问，那商品的价格比外面贵了不少。

夜渐渐深了，偶尔能看见窗外一闪而过的城市的灯火。瑞昌、九江、南昌、鹰潭、衢州、金华……，一座座城市向身后移去。那对情侣许是觉得硬座不太舒服，于是加票改了软卧，带着行李离去。江西老俵见缝插针，迅速坐到两人的座位上，不大一会儿，索性躺下去，一时鼾声如雷。前边有两名小伙子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叽叽咕咕地交谈不休，和着磕瓜籽的声音不绝于耳地传来，让人难以成眠。

我对面的座位空出来以后，一名年轻的女子轻捷地坐了过来。两位陌生人坐在一起，虽然各自有些慵惓，但还是保持着一点矜持。我倚着车窗屈腿躺下，半梦半醒中闭目养神。那女人也蜷缩着身子在两只座位上躺下，像一只熟睡的猫。大约是因为保持一个僵硬的姿势太久，她有时候也变换一下睡姿。车内空调的效果太好，我只穿了一件短袖衫，下半夜便感觉有些冷了。斜对面的胖子下意识地抱紧了胳膊，冻得有些瑟瑟发抖。不知什么时候，那女人身上也添加了件长褂。

身材高大的列车员再次出现在车厢里，突然一个黑瘦的中年汉子神经质般嚷起来，“列车员，车到哪儿了？我是不是坐过了？”

“你要去哪儿？”列车员平静地问。

“我在阳新上的车，我和几个同伴走散了！”

“我问你要到哪儿去？把你的票给我看一下！”

“阳新呀！”男人显然没有听懂列车员的问话，惹得身旁的几名乘客一个劲地摇头。

江西老俵凑上前去，接过那人的火车票一看，说，“你这不是到杭州南吗？放心吧，我也到那儿下车，5:00左右车就到了，你别睡过头了就好！”

又有人提醒那人说，“你不是还有同伴吗？赶紧跟他们打电话呀，免得到时走散了！”

男人如梦方醒，给同伴打了个电话，对方回复说自己在第十三节车厢。男人赶紧收拾了行李，忙不迭地往车后走去。

看着男人离去的身影，一位安徽砀山籍的女人说，“没想到现在还有人不识字，这种人只怕精神不正常，出门寸步难行！”

江西老俵说，“他只是没文化，大脑应该是正常的，跟同伴在一起就没问题了！”

车到萧山，天已经麻麻亮了，城市的路灯下不时能看见一些晨起锻炼的人的身影。传说中的杭州近在眼前了。车上的乘客陆续下了车，留在车上的人越来越少，再过两三个大站，此趟列车便将完成它的使命。对于很久没有坐过绿皮火车的我来说，这也算是一次新奇的经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