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何以成为“禁忌”
大男孩坐在林溪对面的椅子上,林溪看着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荒唐事儿。心里在想他怎么会认为女人的生殖器是危险的呢?这个问题很关键,但不能直奔主题,要迂回,耐心,在废话中寻找蛛丝马迹。
“你的文章写的不错呀。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绝对写不出来你这样的文章。”
“你说的是我发给你的那篇文章吗?”表扬让他有些脸红。他是个腼腆的孩子。
“对呀,还记得当时写作的动机吗?”
“苦闷,想回国。”
“18,2点,25点,怎么用了这么几个数字,而不是别的数字。”
突然的发问有些让他不知所措。“没,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呀。18,就是18层地狱呀,我当时的感觉就像呆在18层地狱。”
“今年你多大?”林溪问他。
“十,十八呀”他结结巴巴的说。“这,我十八和十八层地狱有关系吗?”
“随便问问,我们事先不是说好了吗,谈话不设边界,地球,月球,太空都可以谈。”
“他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什么,球,你说的是什么球啊。”
林溪一下子想起来他怕圆的东西,怕球。于是他也站起来,把双手放在他肩上,“别紧张,我们说的是月球,地球,不是你害怕的足球一类的球。”
“球我都不喜欢。”他气呼呼的说。
事实上,他不是不喜欢,而是害怕。
“十八层地狱的感觉,是你2点钟站在阳台上的内心独白?”
“这是我瞎写的,我也不知道是几点钟啊。”他一脸的茫然。
“那25点呢?”林溪穷追不舍。
“哪有25点啊,我没有写过25点。”他矢口否认。
“你感觉你在楼上什么地方坠落的”
“从天井里,那是个有天井的大楼。我就在天井中下坠,什么东西都抓不住。”
“你恨爸爸?”林溪突然转了话题。
“不恨呐。”他回答的很痛快,没有丝毫的犹豫。
“那为什么打他?”
他脸一下子全红了。
“我真不知道为什么打他。我自己心里都不清楚。不过我更希望他反过来打我。越狠越好,可他就是不动手。”
“这种行为在伦理上是被严厉谴责的,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种做法大逆不道。你一个文质彬彬的人怎么会有这种举动。”
“伦理,伦理?”他连说了两句这个词。然后痛苦的低下头。“我在出手的一瞬间根本就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我几乎震惊了。”他抬头看看了林溪一眼,然后接着说:“我一边打他一边哭,希望他能狠狠的回击我,甚至希望他打死我,可他------”
“在家里你和爸爸交流吗?”
“没有。”他回答的很干脆。
林溪歪头看看他,“why?用了一句英文,想调节一下紧张的空气。
男孩再次抬头看了看林溪。“我发音还不赖吧,你知道我的英语是俄语老师教的?”
大男孩笑了。
“为什么和爸爸没有交流?”
“他,不像个爸爸,在家里像个保姆。或者说就是个酒蒙子保姆。每天干完保姆的活他就自己或找别人去喝酒。为这妈妈和他吵过无数次,但没有任何作用,于是气的去找爷爷。爷爷也没有办法,告诉妈妈我临死前会在遗嘱中告诫他戒酒。”
“你这爷爷是个很有幽默感的男人啊。”
“那还说啥了。爷爷是全国重点大学的校长,虽然退休很长时间了,还在带博士。省里市里有什么大事,爷爷都会出头露面。”说道爷爷大男孩充满了自豪。这和他对爸爸的鄙视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个悲剧家庭?
“去国外读书是你的想法还是你妈妈的想法?”林溪又改变了话题,关于大男孩父亲,林溪临时产生了想法,决定那天单独和他父亲进行一次对话。
“是我的想法,我不喜欢国内的读书环境,背太多的东西,大部分都是没有用的。去国外还可以脱离------”但脱离什么他没有再说。
脱离两个字是颇有悬念的两个字。今天已经谈的够多的了,关于“脱离”的问题留给以后再说吧。
无意识的迷雾
荒郊野外,一个超级大楼将路截断。她开车来到大楼的入口。一个穿着制服的人举着的小旗落下,示意检查。她拿出各种证件,工作证,身份证,健康证,驾驶证,在一张A4纸上按了指纹。然后进入大楼,里面是超市。她要买米、面、手纸、洗衣粉。她不知道这些东西摆放在那里,不断 的向服务员询问。他们都很热情,可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她让服务生将这些东西帮她放在车里。发动引擎,一个军人笔直的站在出口。看到她的车,他挥动右手,将小旗向上一扬,她穿过出口。突然发现那些米、面、手纸、洗衣粉变成了武器,有炸药,枪,火箭筒。怎么会这样,突然,她失去了视觉,再也看不清前边的路。她拼命踩刹车,可是,她踩的越深,车却越快,她拼命打方向盘,可车还是按原来的方向行驶,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车凶猛的撞到一个建筑物上她拼命的开车门,可就是打不开。
她的车一瞬间成了一团火球,火箭筒,炸药,枪相继爆炸。她尖叫一声从床上一跃而起,顷刻间汗如雨下。她打开灯,才不到12点,拉开窗帘,外边蓝蓝的夜空,没有一丝云彩。她沮丧的回到床上。
“这样的梦我已经做过很多回了。”大男孩的母亲对林溪说。“说来有些费解,我其实不会开车,却梦见我开车去超市买东西,家里的米、面、手纸、洗衣粉都没有了。我平时根本就不买这些东西,这些活都是我们家老戚干。可我居然在超市里买到了枪支弹药、汽油、雷管这些东西。开车往家里走。可眼睛怎么也睁不开,看不见前边的路。车开的很快,感觉车前有很多人,我来回转动方向盘,拼命躲车前的行人,我的脚使劲的踩刹车,可车怎么也停不住,我就这样几乎开了一夜的车,车突然爆炸,我被吓醒,开灯一看,才半夜12点。可我觉着我开了一夜的车。真弄不清楚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说到这,她有意思的停顿了一下,用那双已经有些塌陷的大眼睛看了看林溪。然后说,“下一个梦还讲吗?”
林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梦对于一个心理医生分析患者的精神状态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她张了张那张薄薄的嘴唇,对林溪说“我还是别说下一个梦了吧,太恶心,你听着也不舒服。”
林溪看着她,没有回答。
“其实这个梦比较简单,我梦见在农村上厕所,是去旅游还是去亲属家忘了,大概是叫烟这么个地方。”
她抬起右手摸摸前额,“哦,想起来了,是亲属家,是我们全家去姥姥家过年。我梦见我肚子疼,感觉像要拉肚子,我急忙起床找厕所,可我怎么也找不到,我围着院子到处转,最后发现厕所在一堵墙的后面,我脱了裤子,蹲在脏兮兮的木板上大便。可这个时候我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掉进了粪坑。我挣扎着往上爬,可无论如何都爬不上来。爬着爬着,我感到浑身软软的,像是得了软骨病。后来我发现我哪里是人啊,我整个人变成了一条蛆。”
她再次找到林溪。她说儿子的病让她极为焦虑,整天头痛,肠胃也出了问题,总是失眠,即使睡着了也不踏实,经常被梦中的情境吓醒。
她比上一次来更瘦了,大大的眼睛总是在搜索着什么,仿佛在找一棵救命的稻草。
林溪起身给她倒了一杯茶,送到她手边。
“你看,我说不讲,你非让我讲,我变成一个蛆了,你不觉着恶心吗?”她突然提高了声音,腾的一下从座椅上站起来,目光中带着愤怒对我进行质问:“你说,你有什么理由让我讲这些。”
林溪咋治疗日志写到: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有些让人措手不及,我一时不知道怎样应付。
纪丹在撒野?其实在心理医生给患者做心理治疗的时候经常会碰到这种情况。他们会满脸通红的撒野,情绪亢奋的撒野,大喊大叫,他们的野蛮会让人震惊。他们为何发怒?
精神分析师明白,他们不认为这是真的发怒。他们发火,发怒。是一种胆怯,不过在纪丹发火的瞬间,林溪有些窘迫,但他随后便意识到她是害怕了,她害怕林溪通过她的梦境洞察她的心理状态。其实,她不是发怒,是害怕,是用害怕来掩饰她真实的内心。神经症的患者想得到医生的帮助,又怕暴露自己的隐私。尤其是性方面的隐私更让他们有无地自容的感觉。林溪意识到,纪丹她发怒,害怕,是觉着自己危机重重,她甚至感到了绝望。
从心里层面讲,发怒是第一个层次,害怕是第二个层次,绝望是第三个层次。她情绪激动,大动肝火,不是要将一个医生推走,而是想得到你的帮助,你是他的救命稻草。一个内心深刻危机重重的人会觉着自己像个瘫痪的病人,他要寻找拐杖,否则他觉着自己无法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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