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的干妈芸,八十八岁,身材矮小,五官端正,一张皱纹覆盖的脸,堆积着和善宽容的笑容。背有些驼,右手杵着拐扙,走路颤微微的。几步一歇,一步一喘。
芸是苦命的女人,一生嫁了两次人。在前夫名下有两儿子,前夫生病离世后改嫁王斌。又生了两男四女,全力以赴地将孩子抚养长大。
老公小时候爱生病,父母便给寻干妈。芸的生辰八字刚好相合,芸还收了干女儿,老公最小,凑一起十个,十全十美之意。前三年,每年年三十,老公要提礼物陪芸过年。住一个队,像亲戚一般往来着,见面很亲热。
好不容易,孩子们都长大了。两大儿子去了房县,一位在土地局上班,一位在公交公司上班。并成家买房,开枝散叶。
四位女儿都远嫁他乡,只有老三嫁到河南。身边两儿子老三和老四,都盖了四层楼房,宽敞明亮。芸的老公六十岁,敝下她走了。
芸一直一个人生活,住在两儿子之间的老房子,只剩下一间。老房子泥土被风霜侵蚀,到处是遗留下的墙洞。冬天,风一吹,呼呼作响,寒气袭人。
芸身体好,一直在田间地头劳动,自食其力生活。这间四处漏风的屋子里,靠里拐角处支了一张床,搭着蚊帐,蚊帐已变成烟灰色。墙角放着柜子,柜子里装着四季的衣服。一进门口拐角支着锅台,芸的一日三餐就在这里加工。屋中间放了一张陈旧裂缝的小桌,四只脏兮兮的小凳,以备待客需要。
第一次,老公带我去看望芸,她已七十多岁了。头碰到门框,简陋的家具,朴素的衣着。让我的心深深地震慑着,这样伟大的母亲,一生哺乳了八位儿女,老了却寒碜地住在“牛棚”里度日。
芸极度热情,双手握住我的手,使劲地摇着,似乎把她全部的母爱都倾注给我。古铜色笑容绽放了花,每条皱纹里都爬满辛酸的往事。浑浊的泪从眼角渗了出来,我给芸买了套衣服和营养品放在桌上,芸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啐啐念叨着河南的三女儿,一直给芸邮寄衣服,袄子,靴子,还有奶粉。
三女儿孝顺,二儿子孝顺。二儿子每年回来,探望芸,给芸几百或上千元钱,让芸自己买油盐酱醋。生活处处需要花费,芸已没有挣钱的能力。年轻时闲不住,帮儿女带大孙子,外甥。现在这些晚辈都成家立业了。
老三老四在身边,两妯娌不和,天天闹得鸡飞狗跳。能帮她们时,给这家干一天,就要给那家干一天,否则说我偏心,妯娌俩吵得不可开交。年龄大了,谁都嫌弃,窝囊,讲究不了。
家长里短叙说了半天,起身告别。芸非常歉意地将一包鸡蛋塞我怀里,农村,没啥好吃的,鸡蛋是最有营养的食物。我知道这里面的感情份量,说什么也不能要。芸急了,说不收,就是看不起她遭老婆子。
怎么会呢!芸的身体需要一天一个鸡蛋的营养。三只母鸡养着芸的晚年呢!老公收下了鸡蛋,这是一份爱的传递,芸收下礼物。这样芸心里没有负担,不会对老公产生愧疚之情,这是多么善良而厚道的老人啊!宁肯一个人在孤独绝望中挣扎着,也不肯做儿女的负担,给儿女添麻烦和累赘。
后来,听说芸大儿子去世了,三女婿也去世了。三女儿带着孩子改嫁了。芸心里承受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情。
每次老公回老家,都要去看望白发苍苍的芸,给她买些猪油,带点油条,或者面包之类柔软的食物。芸感激地到处宣扬,她的干儿子如何孝顺体贴她。老公做的也是微乎其微的小事,报达芸在老公小时候,给他得天独厚的宠爱。
八十多岁的芸,身体有病了,自己到村卫生室里打针。没有人扶持和陪伴,外表乐呵呵的,根本看不出心里的疾苦与失落。芸心里从未报怨儿女,儿女各家都有各家的事。
村里像芸这样的孤寡老人,有五个,他们都有儿女,而且有的儿女混得特别有出息,却没有人赡养他们的风烛残年。社会风气在这里显示出凉薄与麻本。老人心里装着儿女,儿女眼里却容不下日落西山的老人。
生命是一场契约,血缘亲情是一条爱的河流。几世修来的福,才能够相见,相处,相爱地生活着。
孝是一种文化和美德,根植生命的土壤,与生俱来的继承和传递。没有父母给予生命,辛勤付出和抚养孩子,哪里有今天的繁华与辉煌?
愿芸的儿女早日醒悟,切莫等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悲剧的发生。愿每位老人都被善待,呵护生命,珍惜健康,拥有幸福的夕阳红!

网友评论
其实我更多看到的是,
老人对子女无偿的爱,